“试问禅关,参求无数,往往到头虚老。磨砖作镜,积雪为粮,迷了几多年少?毛吞大海,芥纳须弥,金色头陀微笑。悟时超十地三乘,凝滞了四生六道。
谁听得花果山前,猴子百年悲叹,无边海上,一雀淡了寂寥?方寸路险,雾岭云深,此处故人音杳。千年一略,百丈经阁,古殿血浪涛涛。五行山下,婆娑游子,观真梦魂颠倒。”
……
话接上文,却说此时唐三藏自山上奔下,有些狼狈。
孙悟空大喝一声,整座五指山立时密布裂隙。
“咔咔”碎裂石头的声响不绝于耳,忽的,金色光亮在这些缝隙中闪现。
刹那间,就如同炸响惊雷,山崩地裂!
孙悟空化作一道金光纵身而出,直飞到云端之上,在那天上翻了几个跟头后,才落在了唐三藏的面前。
“哈哈哈哈,没仔细瞧,你这和尚跟俺老孙一样,头生反骨,怪的很!”孙悟空一边围着唐三藏打量,一边笑。
唐三藏平淡笑道:“大圣,你没仔细瞧过我,我却端详过你,几百年未见,你已经从当初方寸山上寒冬雪地里求道的石猴,变成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了,贫僧却从灵山之上,被贬到了凡间。”
孙悟空一愣,思绪回转到五百年之前,那年大雪,跋涉了足足十年才到方寸山的他,却被菩提祖师拒之门外,他在寒冬天里叩拜了一个月,虽然菩提总是派童子来给他送瓜果,没有饿着肚子,却也险些冻死。
直到那一天,一白衣僧人踏雪而来,脑后一轮佛光。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僧人的样貌,只是觉得无比神圣,仿佛从天外来的。
他倒记得那僧人抚着他的脑袋说了句:“可怜的猴子,命运于你,从未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然后在这僧人进了斜月三星洞又离开后,菩提祖师便应允收他为徒了。
孙悟空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唐三藏,唐三藏与五百年前白衣僧人的五官在他脑海中渐渐重叠,少了些神性,却多了丝温润清秀。
“难道,你是五百年前的白衣圣僧?”孙悟空有些惊讶。
唐三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五百年前我是佛祖二弟子金蝉子,后来因质疑佛祖的小乘佛法被贬下了凡,已经转生第十世了。前九世未开灵窍,这一世生具慧根,记得往世渊源,心系前尘旧念,还需大圣陪我西行,求得大乘佛法。”
孙悟空拽住唐僧胳膊问道:“那俺老孙问你,听说小乘佛法不度妖族,大乘佛法可行?”
唐三藏微笑道:“大乘佛法,众生平等。”
“哈哈哈哈,好一个众生平等。”孙悟空突然大笑,眼里蓄满了泪。
终是没有流下一滴。
他笑完,看着唐三藏道:“走吧,师傅,俺老孙愿意给你牵马。”
“路上会遇到许多妖族,也会有你昔日的兄弟。”唐三藏言道。
孙悟空神情恍惚了一阵,苦涩的笑道:“只要你说的大乘佛法是真的,我愿意举棒指向我的兄弟。”
他又盯着唐三藏道:“但如果你做不到,如我先前说的,我必定生吃了你。”
风徐徐吹着。
比之五百年前沧桑许多的大圣爷,牵着马向西行去,马上坐着当今圣上的御弟唐三藏。
他们背负着无尽的痛苦,怀揣着心中的理想,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如来亲手准备的西行大局之中。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结局………
看到这一幕的袁天纲,靠在树上,眉头紧锁。
他也不知道结局了。
依照今天这一幕景象,这一番谈话,西行的最后,孙悟空真的甘心成为斗战胜佛吗?甚至连唐三藏恐怕也不会甘心做他的旃檀功德佛。
雀儿此时在一旁急道:“你们的猴王,好像被那个和尚救出来了,他们走了啊,你不去相认吗。”
袁天纲是因为会六甲奇门中的小顺风耳术,才能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闻,雀儿自然听不到孙悟空和唐三藏的谈话。
“不必了,他们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了。”袁天纲笑了笑,“我们也该去做我们要做的事情。”
“我们要做的事情?”雀儿一脸不解,“什么呀?”
袁天纲一把搂住雀儿的脑袋,笑道:“去长安享受人生。”
一边说着,二人越过已是一地乱石的五指山,继续向东行去。
接下来两个月,二人没有急于赶路,而是游山玩水般的行路,袁天纲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修炼到了通玄境界后期,更是将降龙伏虎、腾云驾雾、飞沙走石、胎变易形等法术神通学会。
这些日子来,到了大唐地界,越向东走,城池村庄便越多,人也越多,老是一副猴子相貌赶路,免不了那许多麻烦。
袁天纲行至松州地带,老早便让青雀打扮成书童模样,在当地一家城内客栈要了间房,自己则施展隐身术入住了进去。
这些日子来在此一直修炼,今终于修炼成了胎变易形之术,当即摇身一变,化作了一身穿灰色太极八卦道袍的白发白胡子老道士,当真再也看不出一点猴子模样。
又让青雀去置办了一身道童衣物,带着方巾将绿色的头发遮住。
只是城内没有道观,道童道袍是从戏班子买的,所以颜色有些鲜艳,是青色的印花道袍。
不过影响倒是不大。
二人打扮的有模有样,袁天纲又掐诀施法,带着青雀从窗台跃出,脚踏流云,直奔长安城而去。
一天之后,二人便到了长安城门外的树林之中。
当然不能大摇大摆的飞进长安城,所以要从此地步行进入长安城。
这日夕阳西下,官道上遥遥来了一个白发老道领着一青衣道童。
门前的兵卫照常盘查了一番,放行。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老道一道童会给大唐带来多大的变故。
只是那一日的夕阳,格外美好。
后来这个老道士袁天纲的名声,是整个大唐道士中名声最响的。
但是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一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