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谢韫的回答，蒋权抹了把额头冷汗，谢窕依旧慢悠悠的喝着茶，他暗叹，真是两位不好伺候的主。
蒋婉的事先放一段落，他又看向谢窕，拱手道：“太子殿下。”
谢窕掀起眼皮来看他，蒋权惊的背后冒冷汗。
他不经意间的后退一步，被谢窕看在眼里，谢窕慢悠悠的举起手边杯盏，轻轻抿了一口：“侍郎大人好像很害怕孤？”
“没有，没有，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所谓‘仁’君，下官怎么会害怕呢？”
蒋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怎么瞧着太子殿下比煜王殿下更为渗人？
谢窕借着茶杯的遮挡垂眸笑了。
往日他同蒋婉交好，时不时的便听说这位蒋大人宠妾灭妻，竟让妾室执掌后院，这在明州城里已是笑谈，任谁都能说两句不是。
而他母后是正室，自是看不起这类宠妾灭妻之事。
“殿下……”蒋权又开口：“二女愚钝，可是惹了殿下不高兴？”
蒋权理所当然的将谢窕对他不待见的原因放在蒋茹身上。
谢窕掀起眼皮看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否认：“自然不是，太子妃天资聪颖，虽出身不如那些官家小姐，但甚得孤心。侍郎大人对自己的女儿未免也太没信心了些。”
谢窕的话让蒋权摸不着头脑，这太子殿下既说蒋茹甚得他心，怎么对他又是这般态度？
书房内一时沉默，三个各怀心事，竟是谁也不曾开口再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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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婉从永康苑出来，路过小石桥，刚好碰上从徐媚院里出来的蒋茹，蒋茹脸上扬着笑，大抵是徐媚又说了什么令她高兴的事。
自知躲不过，蒋婉也没准备再躲，她从容的踏上小石桥的台阶，与另一端的蒋茹四目相对。
蒋茹瞧见她先是一愣，而后淡笑着朝她行礼：“见过皇婶。”
蒋婉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蒋茹自行起身走至蒋婉身边，叫了声：“姐姐。”
蒋婉看向她，她拿手帕遮住嘴巴，笑道：“怎么了？这里是蒋府，我称皇婶一句姐姐不为过吧，还是说，姐姐习惯了被人捧着，便不愿再落入泥潭，做我蒋家的女儿了？”
蒋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她拨开自己肩前的头发，目光落在正前方：“太子妃这话说的不对，本宫不敢苟同，身份一事，该是如何便是如何，何来在哪处便随那处换身份一说。”
她顿了顿：“何况，自古以来人都是往高处走，哪有身处高处还心心念念想着回低处的？太子妃说是与不是。”
“你！”蒋茹咬牙切齿，什么蒋家大姑娘温婉，在她看来，不过是蒋婉欺骗人的手段罢了。
她强忍怒意，附在蒋婉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开口：“姐姐，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心心念念想着的太子殿下拜倒在妹妹我的石榴裙下，夜夜笙歌，颠鸾倒凤。”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珠钗，略带娇羞开口：“姐姐貌似还不知道，太子殿下……”
似乎是难以启齿，她顿了顿：“功夫着实很好。”
蒋婉侧头看向离她不到一寸的脸，明明还是看了十几年的那张脸，可这张脸下的心已经变了样。
她淡漠道：“所以呢？同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蒋茹垂下眼睛：“姐姐是不是很不甘心？”
蒋婉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什么不甘心？本宫嫁予的是煜王殿下，就是太子，远远的瞧见本宫，也要尊称一声皇婶，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何况……”她轻蔑的扯了下嘴角：“太子殿下同我过去那段情，妹妹就算再得他心，那段情也是在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她假装摸脑袋思索，而后恍然开口道：“哦，对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蒋茹没了话，她咬紧牙，怒火中烧。
不过几日没见，蒋茹怎么这般能说会道，竟让她处处占了先机去。
蒋婉将蒋茹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收回目光：“若无其他事，姐姐就先走了。”
“哦，对了”，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下次莫要再叫本宫姐姐了，你我姐妹二人又不是嫁同一夫君，若是被煜王殿下听到，妹妹怕是又免不了一顿责罚，到时候……”
“怕是太子殿下也救不了妹妹。”
蒋茹握紧了手，她第一次觉得太子这个身份不够高，至少没有煜王殿下高，让她不能在蒋婉面前抬起头来。
“姐姐！”她叫住蒋婉。
蒋婉蹙眉，合着她刚刚同蒋茹说了那样多的话，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蒋婉转过身，刚要开口，被蒋茹打断。
“姐姐何须再装？姐姐蛰伏十多年为的是什么？有朝一日能做得人上人，扬眉吐气么？”
闻言，蒋婉倏而笑了，她不曾问蒋茹，蒋茹倒是先来问她了，她扯了下嘴角，反问：“那你蛰伏十多年是为了什么？假装唯诺，表现出不争的样子，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好让你有可乘之机？”
蒋茹没说话，却抿唇笑了，她使了个眼神给芸秋，芸秋瞬间懂了，挥了挥手，从后边出来两三个丫头，将霜降拉走，蒋茹走至蒋婉身边：“姐姐猜，妹妹这是为何？”
蒋婉冷漠的看着她。
“当然……”蒋茹掀起眼皮看向蒋婉，声音里泛着一丝冷意：“是有朝一日能骑到你头上啊，姐姐。”
蒋茹的声音在耳边尚未散去，蒋婉只觉她往自己身侧一偏，而后整个人向前载去，情急之下，蒋婉与蒋茹偏飞的衣角擦过，随后小石潭里溅出半人高的水花。
蒋茹在小石潭里扑腾，边扑腾嘴里还边叫着“姐姐”，蒋婉眸光闪了闪，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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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和谢窕从蒋权的书房出来，谢韫走的急，没两步就将谢窕甩在身后，谢窕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出神。
沉思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叫住谢韫：“皇叔。”
谢韫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颇有些不解。
他快步走过去，手中玉骨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掌心，他试探性的开口：“皇叔，蒋家大姑娘谣言一事，您怎么看？”
大概能猜到谢窕问这话的意思，谢韫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开口：“人言可畏，有张嘴什么都能说。”
“皇叔不信这些谣言？”
“自是不信。”
谢韫看着谢窕，忍着性子才没揭穿他，那谣言的另一位主角就是他。
得到谢韫答案，谢窕有些失望，他“啧啧”两声后摇头：“皇叔还是多多注意为好，万一这谣言一事是真的，若是再传出，人尽皆知，皇叔该多失面子？”
谢韫好笑的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道：“确实应当如此，本王明儿个就传令下去，明州若有再出现散布煜王妃谣言者。”
他盯着谢窕，一字一顿：“杀！无！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