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老家来了电话。
经过一个月的熟悉与磨合，村建厂从原材料到生产再到由宋家提供的销售渠道，整套流程终于算是完全成熟。
而在昨天，升上村长位置的周二毛提了两百万现金回村给大伙分钱。
“兄弟，你是不知道那成捆成捆的钞票摆在桌子上有多震撼，每家每户都起码分到了一万，要知道这才刚干了一个月啊！”
隔着几百公里开外，吴凡都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的周二毛激动得说话唾沫直飞的样子。
“咱灵溪村这会可算是彻底摆脱贫困村的名头了，虽然我是故意预支了一部分，但效果是很显著的，现在群情高昂，是个人嘴里都念咱俩的好，就差没把咱俩雕成石像放神龛上供起来了！”
吴凡笑了笑，他知道发小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也不算是太夸张。
人心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极其复杂，有些时候又特别简单，尤其是在一群人做出某种社会性的行为之后。
“二毛，在村长的位置上好好干，你还年轻，没准凭着这份业绩能再往上走走，以后咱们村就靠你罩着了。”
“什么意思，你毕业后不打算回来发展？”周二毛问道，自己还幻想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起搞出一番大事业呢。
吴凡对着手机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双方都安静了一会儿，周二毛才再次开口：“好吧，我也明白，你小子将来有大出息，大到顶天那种，小小的灵溪村哪容得下你？那话咋说来着，你这样的人，征途是星辰大海！嘿嘿！”
听着发小的憨厚笑声，吴凡一时间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星辰大海？也许吧，不过那也意味着人成年以后的不同际遇，注定要与曾经的友人渐行渐远，可以说是进步的象征，也可以说是成长的代价。
“你小子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就成。”周二毛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惆怅似的意味。
吴凡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在灵溪村长大的，那里是我的根，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过些日子，我会托人再送一个配方给你，带着乡亲们好好发家致富。”
“不用送。”周二毛说道。
“啊？”
“我自己来拿，嘿嘿。”周二毛笑得有些腼腆，转而又道：“其实我打电话给你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哥们儿我在网上搞了个对象，妹子是安马市里的人，我打算过两天来城里跟她见面，到时候咱兄弟俩也聚聚！”
……
网恋见面？
吴凡是觉得这东西不怎么靠谱，网上的人不知根不知底，顶多看张照片开个视频，没准儿到地方了对方是个男的都说不定。
好在地点就在安马市，无论好坏，自己都能替发小兜个底，到时候尽管看新鲜便是了。
正好时隔一月之久，能见到周二毛，吴凡毕竟还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两天后。
周二毛出现在工业大学东门。
吴凡领着宿舍里的新朋友来接老朋友，乍一碰头，吴凡被周二毛的扮相给惊到了。
这位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本来的杀马特发型被推平，弄了个大背头发型，很舍得给发蜡，抹得油光锃亮。
底下则是西装革履，还像模像样打了条领带，就是皮鞋里时隐时现的大红色袜子，显得此人多少有些闷骚。
“来，兄弟们，我给介绍介绍。”
吴凡揽住周二毛肩膀，对室友们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村长，也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接着又为周二毛一一介绍了宿舍里的三兄弟。
赵雄与周二毛一见如故，啧啧道：“兄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村长，了不起！不过你这打扮、这气场，不说你是个村长还真瞧不出来！像农民企业家多点。”
周二毛煞有介事请教道：“都打上领带了，咋还像农民哩？”
赵雄故作高深道：“这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人都讲究个格调，啥叫格调？格调就是境界，境界就追求个返璞归真。”
周二毛虽说到处晃悠也在城里混了几年，见识阅历方面到底还是差点火候，被这种有文化加持且巧舌如簧的大学生一忽悠，脑袋就有点发蒙：“啥叫返璞归真？”
“这年头，就是穷吃肉富吃草，狗穿衣服人亮膘。只有还在摸爬滚打的人，才走到哪儿都抖一身西装，真正的有钱人，平时都是穿得巨特么休闲，就拿我们楼下那开捷豹的大爷来说吧，永远一件汗衫配背心，脚底下永远踩着双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字拖，那才叫真人不露相，高深莫测啊！”赵雄侃侃而谈。
周二毛云里雾里，不确定的问道：“意思是，我想要看起来不像农民，就得穿得像农民？”
赵雄打了个响指：“兄弟好悟性！”
“那我这身行头还得再拾掇拾掇？”
“必须拾掇！”
“兄弟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都是兄弟，自然好说！”
……
吴凡三人在旁边看得嘴角直抽抽，这场面，与无良大学生忽悠土暴发户的小说桥段何其相似？
眼看着周二毛都快被赵雄忽悠瘸了，三人倒也没打岔，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赵雄说得其实不无道理。
既然是见网恋对象，年轻人的场合，穿得太正式反而不那么对味。
于是一行人赵雄带头，先是领着周二毛打车到市里的批发市场转了一圈，西装皮鞋脱下来装进袋子里，身上则换成了唐装外套配白T恤，下身宽松运动裤搭双球鞋，加起来花了不到五百块钱，的确比周二毛自个儿在县城里男人衣柜花两千多买的西服套装观感好了不少。
至少整个人的风格看上去休闲自然了很多。
“走，兄弟，哥几个陪你去约会！”赵雄拍了拍周二毛的肩膀，“约的地方是哪儿？”
周二毛回道：“我对市里不熟，地方是她定的，叫什么天鹅厨房。我还正愁找不到地方呢，有兄弟们带路就方便多了。”
吴凡四人相视一眼，赵雄说道：“兄弟，你这网恋对象不一般呐！”
“怎么说？”
“我就这么跟你聊吧，你今天只要不是遇上骗子，对方绝对是个精品白富美，赚大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