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很忙。
比天黑后赶夜场的酒水品牌营销还忙。
从碧青县回到安马市，在集团大厦屁股还没坐热，先赶去给了得意忘形的邓家人一个下马威，又转场到凤鸣楼解救被围困的供奉们，虽然结果并不是那么圆满，凤鸣楼差不多只剩了一块光秃秃的地皮，事后若是重建估摸着起码得花大半年时间。
眼下，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当然在此之前需要先招呼一声特意从纯阳派道场特意赶回安马市的岑老，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人家舍下精彩的云榜大争不看，专程来帮忙止住了紫雾扩散使之不祸害周边，这便是份人情。
“您会来，我很意外。”
此刻两人都踏踏实实站回了地面，吴凡带着晚辈应有的尊敬微笑说道，但也不过分拘谨，毕竟只有招揽的意思而非求人，理当不卑不亢。
至于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原因也很明显。
在会仙台时，吴凡派老杜前去与老人接触，得到的回应可谓极尽鄙视，听那意思大抵等于就算老死山中做一介散人，也坚决不入宋氏门下做这个心狠手黑的混小子的供奉。
然而他偏偏来了。
“纯阳七剑的七小姐找过老朽，说过很多话。”
岑老不乐意解释，说得格外简洁，仍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提到吕紫，有些细节就不必追根究底去细谈了，吴凡立刻明白这位老人是冲着吕家神满境大师释道的恩情，或许吕紫也做过一些辩解，使老人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
协恩图报不是什么好事情，吕紫的涵养，再不经世事也懂这点道理。
“欠债了……”
吴凡低下头，尽管他连姑娘的挽留都不曾正面回应，人家还是为他解决了挂在心头的大问题。
有时候人与人的相处就难在这里，对付讨厌的对象可以随意用什么态度与手段，而对待一些热情的人，往往会越发的不好处理。
“你知道亏欠，至少说明你还有些良心。”岑老言语偏冷，虽然答应吕七小姐的要求进入宋家成为供奉，不见得就要违心作态。
吴凡苦笑：“我的良心一直大大的好！”
……
……
结束与岑老不算友好的交流，吴凡便要准备动身去今天第三个地方，临走前却被青先生叫住。
“凡少这一程，是杨家？”
“青先生怎么知道？”吴凡觉得有点奇怪。
对方回道：“我并不是坐在凤鸣楼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马四大家族，孙家有其特殊性排除不算，杨家是唯一没掺合到此次与宋家斗争事端中的家族，唯一的中立方，自然也就是唯一值得争取为盟友的存在。”
吴凡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这番推论若是由夏发祥或者韩军来说，那一点都不奇怪，就算云楚天能有此判断，也算情理之中，毕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想法，不难猜。
可青先生整日待在凤鸣楼深居简出潜心修行，居然也对外面的格局心中门儿清，看来真如他自己所言，平常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杨家的确值得拉拢，首先这个低调的家族在四大家中排名靠后，有搏一搏彩头的需求，才有履行风险的勇气。其次杨家不像孙家有那么复杂的背景，一旦结盟，只要利益分配得当，就不会有别的鸡毛蒜皮影响到两股势力的关系。
能否保持绝对的均衡，始终是合作的先决要素。
经此一役，吴凡也算看透了想通了，倘若宋氏只要踏踏实实做正经生意，维持原状并无不妥，但如今灾祸已然上门，一时半刻难以结束，那么以往的独木舟模式就不太适合了，孤立无援的处境毕竟独木难支。
“凡少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杨家人谈？”
青先生又问道。
吴凡忽然发现对方对于这件事的关心程度，好像超出了正常范畴，抑或说得更细致些，青先生对杨家的事情貌似格外感兴趣。
不过人家没有主动摊开来说，兴许就算不大愿意细讲，于是他换了种方式，反问道：“先生希望我用温和一点的，还是简单直接一点的？”
青先生思忖了几秒，从青衫间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他，说道：“按宋小姐定的规矩，我们供奉不得干涉关于集团的事情，所以我不置喙。到了杨家，可以先将此物给他们的家主过目，他们大概就会很配合，如果没用的话，再依凡少本来的计划行事也可。”
那是一块正方形的硬物，用绵软的厚毛帕包着，碍于人家还在面前，吴凡没好意思直接拆开来看，不过摸着像是相框之类的手感。
“谢了。”
吴凡说道。
人家既然把这东西给他，自然是认为在与杨家交涉的事情上这东西能派上用场，打从第一次见面，这位青先生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很靠谱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
“嗯。”
点了点头，青先生转身回到宋家供奉的人群中，略显潦草的交谈透着心不在焉。
……
吴凡独自上路了，只带着自己的剑。
云楚天本来有意陪同，担心有诈，表面最风平浪静的杨家，说不定才是藏着最大杀招的地方，这种套路并不罕见，他的担心显然也不算多余。
不过吴凡拒绝了，凤鸣楼毁于一夕，宋家供奉们暂时没了去处，像这类特殊人群安顿到酒店又极为不便，便需要神狼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提供一片便于活动的空间。
这事儿必须交给云楚天亲自去办。
虽然吴凡对突然转性的神狼会少主也不能放下防范，但相比之下，神狼会其他人对这所谓化敌为友事件的态度，从长老们言谈举止间就看得出来，更不让人省心，脱离了眼线范围，多搞出些干戈实在没必要。
“呼~”
安顿好后方事宜，吴凡坐进车子里。
车窗都关着，幽闭形成与外面相隔绝的小世界，眼睛能看到的只有前排的司机，这司机还是为夏发祥开车多年的亲信，不算外人。
这一刻，吴凡才敢彻彻底底地全身心放松下来，长长舒出心口一团闷气之后，浑身止不住的阵阵发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