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兰不以为然：“妖魔都是邪恶的。别界仙人齐心协力，才能邪不压正。若你不付出真心，怎可知晓他是否值得信任？”
“你所言，有些道理。你也该知晓，如何确定他真心与否，何时收回你的真心。若不管不顾、一味付出，你得到的只有伤害。”
“大将军，付出的真心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比如，我信你，因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如果哪天……总之，我们是好兄弟、好哥们儿，会一直彼此信任。”牧清兰的拳头碰了碰戎可怀的肩膀。
戎可怀意味深长地看看她：“练剑罢。”
牧清兰见状，拔出长剑，行云流水地使出九朦宫的入门剑法。觉得不够尽兴，她还使出了“长无绝兮”的前十招。
她的周身，流溢的剑光，渐渐地，从霜色变成了墨灰色。
“你的功法，从灵仙的仙阶，跃升成真仙仙阶了。”戎可怀笑道，望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庞。
没过几天，柏揽夕告诉牧清兰，师父要单独为她授课。
牧清兰并不相信：“师父……怎么可能……她老人家……不是……师姐……”
“师父看起来不闻宫中事，实则了解每个弟子，因材施教，对这个弟子是亲自讲解，对那个弟子是种种惩罚，对另外的弟子是不闻不问，法子各式各样。你呀，还算好命，就是听课。三天后，去师父的庭院便可。”柏揽夕笑着走开。
水谊歌的庭院汀兰院，在九朦宫的最深处，小巧玲珑，草木茂盛，山石池塘。
池塘边，水谊歌正在喂鱼，见牧清兰过来，微笑请她坐在旁边的大石上：“锦鲤鳞色漂亮，不挑食又不娇气，最适我这般懒散的仙人养来。”
牧清兰不知师父所言何意，就静静听着。
“你的心神，并非无限。有些事情，分去一点便好。有些事情，无需浪费心神。而有些事情，几乎需要所有心神。”水谊歌说着，转身将旁边的点心盘子递给她。
拈了块点心，牧清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天，给你讲些以前的故事罢。”水谊歌趺坐在另一块大石上，两手笼成莲花。
牧清兰忙直了直身子，仔细听讲。
“想来，你听了些十万年前妖魔大战之事。无尽海外，是妖魔的住处，邪恶之气浓重，仙人不可踏入半步。无尽海上，悬浮的数块大山，便是仙人的居所，即是昊天族所居的秉彝山、同则族所居的三座大山与和实族所居的八大山。
“别界，遍长仙物。使用仙物，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助长功力。妖魔为修炼不足或心性癫迷所致，自然需仙物来医治。只是，无尽海中，神力正邪混杂，难生仙物。妖魔来攻别界，也是为了存续性命。最为惨烈的一战，便是十万年前了。
“妖魔准备甚是充分，出其不备，本是志在一举拿下别界。面对生死之战，众仙人分外齐心，各出所长，彼此扶助。苍姓仙人家传渊博、富有谋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荣家仙人英勇无敌、能征善战，领有别界大军抵抗妖魔进攻。而盛家拥有不惧风雷雨火的上古神兽雁鸟，为众仙传递消息。
“那场妖魔大战，血雨腥风、流血漂橹，却难得众志成城。别界拼了无数生命，才换来妖魔退缩无尽海外。战后，苍家被推举为别界主君，荣家掌管三大卫军，盛家则设立华正宫，为仙人保存回忆。
“纵使牧将军亲身经历，想来你对那场战争的了解未必很多。这么多年，牧将军始终走不出那件事。”水谊歌的表情凝重了些，等待徒弟的回答。
牧清兰低头，抽抽鼻子，道：“其实，我真的不清楚娘亲究竟为何获罪。”
“当年，牧将军奉命守卫关庭大山。关庭大山是三座大山中，距秉彝山最近的一座，是秉彝山的门户。牧将军是威怒军的主将，所属军中不乏荣家子弟。本来，牧将军守得住关庭大山。无奈荣重分兵保护秉彝山，使得牧将军战线吃紧，终于抵不住妖魔。
“荣重率领旌云军，击退了攻上秉彝山的妖魔大军。他将关庭大山战败的罪责，推到牧将军指挥有误上，并不承认自己战术不当。彼时，牧将军刚刚凭借战功成为一军主将。很多仙人，因她是仙女，并不服气，自然信了荣重的话。”
牧清兰有些悲戚道：“娘亲从未说起，荣重荣将军是罪魁祸首。”
水谊歌叹口气：“牧将军到底是荣重一手提拔起来的，应是不肯承认成败皆由曾深信的恩师。”
牧清兰若有所思地望着水中锦鲤。
水谊歌则讲起了九朦宫的建宫缘由。
妖魔大战中，水谊歌本是同则族，曾效劳盛家。战后，她便成为华正宫的弟子。华正宫除却收集保存忆境，还为秉彝山和三座大山传递物件。而居于八大山的和实族，自身不会飞，更少有神兽，彼此之间几乎处于隔绝的情形。
后来，她自请回到八大山，召集志同道合的仙人，组成了九朦宫。她独自驯服了有“永不屈服”之称的环鹰，为和实族传送物件信件。几万年过去了，九朦宫倒也成了八大山有名有姓的宫室，实是出于水谊歌的意料。
牧清兰目瞪口呆。她怎也未想到，看似出身绝世的师父，不仅出身高贵，还心怀众生。她不由得对师父肃然起敬。
“这种种往事，我所说，与别的仙人所说，必有不同。其中深意，或出于经历所限，或因了各自思虑，或是有其他缘由，需你仔细辨别。往事如此，来者亦如是。你可懂？”
牧清兰茫然地点点头。
水谊歌让她练起九朦宫的入门剑法，颇有赞赏：“练剑之旨，不在强身，亦不在御敌，而是静心。剑招动，心要静，眼界要远，功夫要实。剑法感悟自天地，万物皆可启悟此心。”
这些话，与戎可怀所言，不谋而合，甚至如出一辙。牧清兰心下暗自惊喜。他们，都曾见识过大风大浪，经历过生死之间，胸中燃烧一簇不灭火苗，才有了这般相似想法。
而自己，怕是怎也追不上他们了。
此后，水谊歌会偶尔对牧清兰略加指点，简洁而一针见血。牧清兰的在武学上的进境，可谓突飞猛进。
终于有一天，牧清兰决定去华正宫，让元千山看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