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到新州、乌恒国打个来回,就是飞路上也不能歇着……不过这事儿就得快,路上一耽搁,让人再有个准备。刺杀他不说,真相就难看到了。可有时看他这么累,真想让他就在家这么歇着,心疼啊……这一觉能睡到十六才起来……”
皇太后温柔舒缓的给秦晏篦头,秦晏就趴在她腿上,正事儿说完了,轻松下来,犹如文殊菩萨的“以大智慧大威德降伏外道”的狮子,收起爪牙暂歇……闻言他喃喃道。“祖母说多了,我从静州穿过去,能省好多路。而且我在镇北卫的时候跟他们学会在马背上睡觉,能休息。再说了,父皇也是这么过来的……”
夏雪愕然。秦晏似乎已经睡着了,开始说梦话了,断断续续的……
皇太后温柔的含笑哄他。“你父皇可跟你不一样,他是被我逼的,年轻人不努力,不积累经验,将来怎么拿得起事?你呢,就喜欢将自己累得半死,然后看着自己做成的事,感觉特别好,那一刻跟重生似的。”
“不过这么危险的事儿还是少做,他们一下子还闹不成事。你也大了,这次去安西卫,我将那些人都交给你,你以后要让他们给你做事,而不是自己去忙去累。真正的智者,是在庙堂之上,运筹帷幄,拿主意比一刀一枪重要……这几天就在你殿里好好歇着,那事儿祖母给你父皇先说,你歇够了再去跟他慢慢谈,啊……”
“嗯……”
秦晏彻底睡着了,抱着皇太后的腿当抱枕,低声喃喃道,
“孙儿就在您偏殿歇着,不要回去,看不到您……”
这是撒娇?
夏雪吓得一头冷汗,往榻里边挪了挪,那什么……这里就是皇太后的偏殿,秦晏他准备在哪里休息?想到这她红了脸,这都什么事儿啊!
外城夏府,三进的院子。前面大门紧闭,后门前几天也紧闭的,但今儿开着,进出的人不少。
不过蒋妈妈不用太担心,夏雨也别太紧张,来者没有恶意……
京兆尹的衙役给送来不少吃穿用度,还留了几个人帮着看院子,等着捉贼……
事情是这样的,裴家荣被打趴下了,还被夺了爵。裴家荣的兄弟不爽了,自上巳节后不分日夜上门来骚扰。有自己来的,有让爪牙来的,有爪牙让爪牙来的,有爪牙的爪牙的爪牙来的……不要嫌啰嗦,前几天就有个成衣铺的小厮跑来说夏淋淼欠他们钱,还有证据呢,这小小的成衣铺的老板就是杨玄鹰的爪牙的爪牙……
这还算是小事,夏府诸人只要闭门不出,他们也不能明火执仗的打进来。随后又有人往夏府丢砖头、扔炮仗、倒大粪,还有表子上门找夏淋淼要钱的,也有光棍上门找蒋妈妈负责的,什么乱七八糟都有,全挂子的流氓玩意儿。
闹得最凶的是杨玄鹰、南诗香几位,也有高建瓴的爪牙帮闲,一群闲极无聊的纨绔,找着机会发泄呢。裴家荣宠妾灭妻,多大个事儿,那妻又没死,在大堂上还能伶牙俐齿,这种女人就该教训!得罪了公爷的都得教训!宫里不能去就来这。如今夏府不仅有夏淋淼这个罪魁,还有蒋光良这个祸首,还有琇莹这个贱胚,就该教训。
蒋光良和夏淋淼得了夏雪的吩咐,示弱,就让这些人发泄,越发泄越好,保着人没事就行。
一连闹了十来天,夏府吓得都不敢露头,守了十天都没吃的了。街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有人去京兆尹告状,也不知道告的谁,反正就这么个事儿,京兆尹京兆少尹你们得让人管管。夏家也忒可怜了,看看对方耀武扬威的样子,就知道夏家姑娘在裴家是个什么光景。
走过路过的看着也不像,外城人多口杂,这事儿传得快。大家又都在激辩公堂上夏雪的经典语录,对夏家的事正热心着,如今一看这情形,不对啊!因此京兆尹还没来得及管——关键是不敢。御史大夫又上奏了。
皇帝大怒。前面的事儿还没跟京兆尹算账,这又来了!干脆,查都不用查,京兆尹、京兆少尹你们都回家歇着去,什么时候歇明白了再来。这事儿直接让法曹参军负责,厘清楚了京兆少尹你来做,管不清楚你也回家卖红薯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回家对了。
夏府因此赚够了同情心,今儿法曹参军来了,带了好多人,帮着清理夏府,帮着维持秩序,帮忙将坏蛋都抓走,帮着送米送面送稷送豆送粟送薯送菽……
等那些人走了,还有几个没走……府里已经安静下来,蒋妈妈拉着儿子问缘故。
夏淋淼安慰道。“没事儿。刚来的是法曹参军,听说是奉旨来照顾我们的,我们没事儿了。我们继续照姑娘说的,老实巴交的呆着,别的都甭管。”
蒋妈妈想了想,姑娘真神啊,连这都能算到。虽然战战兢兢了几日,可一想到姑娘被皇太后銮驾接进了宫,她心里就舒坦不少。有皇太后罩着至少姑娘没事儿了呀,那就好。
蒋光良只是个普通的疼爱孩子的乳母,她没有太多的理想。吩咐儿子好生招待府里的衙役,她又和丫头夏雨去给几个衙役收拾屋子歇息、准备热汤热水热饭菜的,很老实的样子。
衙役们也不敢和蒋光良母子摆谱、欺负人家,虽说这对母子是奴才,可人家是皇帝罩的奴才!加上蒋光良母子性情单纯爽直,诸位对夏耿介也有耳闻,因此相处还算融洽。
打点妥当这些衙役,蒋光良才和夏雨去看琇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