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被子不论选料还是做工,都非常出色。大团大团的花儿,鲜艳明媚、喜气热闹,却又不扎眼、不逾越,看了人的心情就是容易好,确实送的很有心、很适合。
不过……夏雪让小靖将她的针线筐拿过来,里面有几个漂亮的盘扣、也叫布扣、盘纽,还有手锥、顶针等常用物件。夏雪拿了一枚大一点的针出来,又拿起小剪刀,开始做针线……
她做的针线和别人不同,别人是往上缝,她是往下拆……
小倩和小靖面面相觑,用眼睛示意夏雪。需不需要帮忙?夏雪身体不好,伤着腿也不方便,这种精细活她们可以帮忙。
夏雪头也没抬、就摇了摇头,继续拆她的,将被子上一朵花给拆了,行为非常古怪。
绣花容易拆花难,绣花不容易拆起来更难,就跟人犯了错要纠正似的,忒难。好在夏雪学了一阵子针线,又有职业特长,因此一盏茶的功夫,她将那朵花拆了——究竟这花拆前叫什么,她不知道,芙蓉也像、牡丹也像、团花也像,反正就是一大团好看,懒得管。
夏雪绣花不会,拆花很精到。拆完被面平整,大致上没啥关系,一打眼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将被子拆开,只拆了这朵花,然后将针和剪刀收了,两手轻轻的揉捏被面……
远远的有脚步声响起,夏雪吩咐两位姑娘道。“去,说我谁也不想见,我肚子也难受,就让盖御医进来……”
小倩小靖对视一眼。夏家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将申郡夫人送的被子拆了,跟中邪似的……
不过夏雪现在正在琢磨事儿,没时间理她们两个。手一伸,又要那个漂亮的靠枕。让慈祥的菩萨给夏雪做靠山,申皓云满脑子的主意有意思,让人还没发指责她什么。
不过夏雪,既不信神也不渎神,但对任何的傀儡以及绣品之类并没感情。修佛讲究修心,心中有佛、有佛性,比什么都重要。这种形而上的玩意儿跟佛没关系,夏雪拿起针就开始挑,将它拆了!菩萨绣的好扎实,拆起来特费劲儿。夏雪却因此更执着,姐就要拆了你!
一会儿要见申皓云,若是连她出了什么牌、挖了什么坑都不知道,一会儿怎么玩?夏雪可不想当瞎子被人卖了。因此越难拆她越得劲,心平气和手脚沉稳动作干脆利落……
“诶诶,这不能拆,拆不得!”
魏亲王妃庄羽翼进来一看,忙奔上来阻拦,菩萨怎么可以拆了,菩萨要供起来的!
夏雪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巳正,到午正还有一个时辰、俩小时,不紧张也不宽松。因此她给庄羽翼解释一下。“就知道拆不得,所以必须拆。”
庄羽翼彻底愣住。盯着夏雪的脸,盯着她的眼,不敢相信!
夏雪的话够简单,但内容够丰富,心里有数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了。问题就在这里!
夏雪望着庄羽翼,不知为何福慧长公主秦无恙没来,而来的这位、也好,她是个知事儿的。
庄羽翼回过神来,也看着夏雪,明亮的眼神光芒四射。上次在宣恩公府两人见面,夏雪还是默默无闻、处境窘迫。如今再见,夏雪已经闪闪发光,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刚才在皇太后那里,她和皇太后、秦无暇等都快被这姑娘的小诡计逗笑了。不过也很有用,一些正在煞有介事给申皓云讲情的人当时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皇太后还说了一句。这腿被打断了能接、接错了还能重接,心踹伤了、估计会留下后遗症、指不定变天下雨就会痛上一阵子,让盖御医赶紧来给夏雪看看。
腿一断再断,这是裴家荣“年轻人鲁莽”能解释的吗?当着魏亲王和福慧长公主的面踹夏雪,这是“年轻人不懂事”能解释的吗?明明断了腿,却报个偶感风寒,这算不算欺君呢?支持夏雪一方随便议论几句,申皓云挑起来的风头就被压下去了。这一招还的妙!
这会儿再看着小姑娘笃定又张扬的表情,庄羽翼眼睛很亮,一挥手、大家都退下,她要和夏雪好好吃两盅、切磋切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倩沏上茶,和盖御医退下去,总算舒了一口气。估计又有大事儿了……
庄羽翼望着夏雪、带着疑问,夏雪望着庄羽翼,冷然一笑……
庄羽翼皱了眉头,忽然大跳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之气犹如火山喷发!盯着夏雪身旁的抱枕,一手指着、手指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嘴唇紧抿、眼神凶悍犹如豹子!
夏雪淡淡的点头,正是,问题就在这里,而强大的申皓云,竟然还在锦被里弄了个假的!
“这里离母后再近不过了,她胆子这么大!”
庄羽翼怒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恨不能冲出去扑倒申皓云将她一口咬死!
“被发现我也逃不过呀,我们婆媳联手……唔……现在还有您呢……”
夏雪笑起来,冷冷的,淡淡的,根本没所谓。申皓云胆子再大也不知道。此夏雪非彼夏雪,申皓云的玩意儿夏雪早知道了,实际上申皓云的局也早就被破了……想到这里夏雪补充……
庄羽翼却抢了她话头,愤愤然道。“你又拉我下水!”
“呵呵……”
夏雪当然要拉个人下水、不能一个人顶着。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就算今儿她立了功,明儿皇太后万一心气不爽也能引申来捏她痛脚。她要赶紧的找个伴儿。不过这不是全部,她笑道,“我这是找您邀功,顺便将功劳分您一半,您得往好处想。还有,那局早就破了,现在弄这玩意儿,只能说她还没发现,正蒙在被子里偷着乐呢,这不挺好?东西到了我这里,就让它彻底的破局,总比到了人家那里好吧?我……或许也可以试试……比如到她船上去旅旅游?您说她会不会‘邀请’我上船呢?我没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