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晏既然来了,就不怕这难堪。他可没空明儿还来,然后等着这对母子想好了法子虐他,这事就今儿解决!他凤眸盯着秦昇的狐狸眼,酷酷的道。“父皇还有事要我做。若是母后忙,我在明德殿行了礼就走,不打搅她。”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秦昇被气的不善!秦晏只是来照规矩行事,并非多孝顺皇后。在明德殿行了礼就走,跟去庙里烧香拜佛似的,这就是来还个愿罢了!秦昇越生气越漂亮,越阴狠越花开,不过他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虽然恨不能扑上去咬秦晏一口,却还是保持风度笑道。
“知道你是大忙人,父皇和皇祖母对你委以重任,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吃干饭的。你忙去吧,你的孝心我给你带给母后就行了,你不用去行礼。你百忙之中还给母后行礼,母后消受不起。”
只要秦晏不见、他经常不见,皇帝就说交代他去干啥了,不用上朝也无所谓——诸皇子与皇帝诸兄弟不同,皇帝诸兄弟没官没职的情况下可以不用上朝,只要待诏既可。诸皇子没什么实职也要上朝,去聆听皇帝教诲,要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要为皇帝分忧。可如今似乎总是秦晏给皇帝分忧,别的兄弟都不会分忧?提起这个秦昇就很生气。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像几位已成年的皇子皇二子定陵王秦昱、皇三子永昌王秦昌、皇四子景徳王秦景都有职事,又开府出去了,各忙各的,没碍着秦昇的眼罢了。秦昇眼里只有秦晏。
秦晏也不跟他怄气,怄了二十一年了,不在乎这会儿。他反而冷冷的反问。“母后受不受得起,难道是您说了算?”
这话就有些不敬了,寻常人家儿子也不能替母亲说了算,更何况皇家的母亲皇后同学随便一个意思就是旨意,哪里能容旁人说了算?
秦昇打嘴仗输了,一甩袖率先朝明德殿走去,一边依旧狐狸一样笑道。“我说了当然不算,那不过是我一番好心,却被当了驴肝肺。要来你就来吧,哼……”
“哼……”拖着尾音,意思是我们都这么不喜欢你,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还不如快点去死。
秦晏好好的做什么要去死?所以他抿着嘴,唇角透出一抹神秘的讥讽,根本就不屑。就这表情、就这唇角一点小表情,将脸都挡了、单留着唇角,可和皇后有四五分的像……
明德殿里,皇后果然“正忙着”没空受秦晏的礼,还让他白在地上跪了一炷香的功夫。可今儿秦晏打定主意给皇后问安的,让跪就跪,没所谓,按皇太后的话说。“她怎么也是你长辈”。
秦晏如今是明明白白觊觎帝位的,作为帝王,要让天下人忠孝有德、利于统治,他自己总得带个头吧?从这个角度来说,皇后此举,非常不值,反而给秦晏树立了孝顺的名声。
所以一炷香之后,皇后让秦昇出来将秦晏打发了,她看着碍眼、别扭。
秦晏大方的让秦昇奚落了几句,便退出明德殿,出了宣明宫,他今儿的作业就写完了。
睡饱了的秦晏,是精力充沛的狮子。出了宣明宫,他要去捕食了。他早前得了消息,朝阳门外一会儿会有点故事,他要去一趟。秦晏喜欢这种有些奔波辛劳的生活,他喜欢生命的热情流动。相比于秦昇喜欢三丈卧榻数个姑娘的鬼混,秦晏喜欢在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拳脚!
京城,外城东边有三个门,正中一个叫朝阳门,出了朝阳门继续往东,是齐朝东边的广阔领土。齐朝西有郑国甚富,东北有辽州土地肥沃、罗贵妃便来自辽州大族罗氏,东南有昌州、越州一带富甲天下,西南朗州一带也是小天堂、养育百姓百万。
出了朝阳门往东官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平民谋生赶路忙忙,富贾逐利行色匆匆。马车骡车驴和行人在暮色中奔走,扬起淡淡灰尘,一派盛世繁荣景象。
秦晏打马来到城外,天色已然全黑。星星闪耀,还来不及照亮人世。今儿十七,月还没起床梳妆。茫茫夜色中,秦晏继续往东,疾驰而去。
此时官道距京城朝阳门五十多里处,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京畿周县通过,并未准备留宿,显然是要连夜赶路、前往京城,不知能否在关城门前进城。
赶车的是个中年人,面相憨实,沉默寡言,便是错过宿头需要连夜赶路,他也没多一句话。他不仅人沉稳,赶的车也极稳,马奔驰如飞,车子也不左摇右晃让人头晕。
这样一辆连夜赶路的车子,在不少走夜路的人马中有些显眼,因此一眼便被人认出来了。
道旁树丛中窜出一拨人来,一共七个,一个个穿着黑衣服、脸上围着黑布,看上去鬼影似的。七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大喇喇的挡住了这辆车。
赶车的扬起马鞭啪的一声,明显的催着马儿快跑。同时闷闷的冲车里喊了一声。“坐稳了!”
拉车的马长的和赶车的一般老实,可发起飙就跟那一鞭一样、很有力度,撒开蹄就狂奔如飞!
车陡然加快速度、人马都是一副彪悍劲儿,吓得拦路七人忙往两边让,一下子都忘了出手!
“得!得!得!”
马蹄声清脆响亮、沉稳有力,错眼经过七个人狂飙而去,屁都没给后面放一个!
经过七人,马车并未放缓,而是依旧以刚才的速度朝京城奔去,行色之匆匆,十分少见。路上其他人马纷纷往两边避让,谁也不想在夜里出事儿。
而这辆车上,跟没人似的,即没有应赶车的话,也没有问比如为何要忽然加速啊、哎呀车太晃我坐不稳咕咚摔倒了啊之类。车里无比安静,安静中有种让人心折的气势,那叫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