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目光落在张天一身上,又转向温黛儿。
温黛儿巧笑嫣然,道:“这不是白公子吗?真巧,才分别几日,又能相见。”
白玉京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即使心系张天一安危也不得不冷静下来与她周旋,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敌友未分的公子哥。
白玉京微笑道:“也许你我二人有些缘分。”
温黛儿咯咯笑道:“是吗?小女子真是荣幸呢。”
白玉京微笑不语,心中却在飞速思考如何将张天一救过来。但这似乎有些难度,且不论温黛儿与公子哥,一旁还是二十多护卫,阴暗隐晦处还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强者气息,若有异动,张天一立马就会身首异处。
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将邪面上虽笑,心中已打起主意。
昔年纵横天下之鬼道,风头一时无两,人才济济,惊艳绝伦。但不论什么组织,只要人多起来必定会有分歧,毕竟人心难测,观念难同。
鬼道也难逃此理,虽同与仙道敌对,但鬼道也分两派——温和派与激进派。
温和派崇尚天道轮回,信奉自然天理,修行之时与仙道无异,汲取阴冥之力助长修为,并无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
但激进派则是为了修炼无所不及,引鬼上身、草菅人命,乃是邪道。这才是鬼道遭天下联盟覆灭的主要原因。
温黛儿之父温如玉以及消失多年的大长老,乃是温和派领袖人物。而将邪与将邪之父将无天则是激进派,横行天下之时沦陷权势,得寸进尺,愈发无法无天,将天下弄得生灵涂炭,惨不堪言,才会有仙道与鬼道大战。
大战之惨烈,已难以言表,更不堪回首。
只知道大战过后两道伤亡无数,元气大伤,为休养生息不得不定下誓约百年之内不得交战,否则人神共诛。这也是为何温如玉与三派在小城相遇时并没有动手的原因。
另说鬼道,大战败后内部分裂,两派互相倾轧,温和派认为是激进派的所作所为使鬼道陷入了绝境,而激进派则认为温和派太过怯弱,不敢称霸天下。多次交锋无果之后,两派便少了许多往来,甚至互相有些敌意。
这鬼道隐忍多年,温黛儿忽然出世,将邪同为鬼道天之骄子,自然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即使不知大长老神魂传信之事,也知道温黛儿行事绝不会漫无目的,这才一路打听,正好遇上东南异变,跟了过来。
白玉京看向将邪,对温黛儿道:“这位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温小姐不给在下引荐引荐?”
温黛儿笑道:“这人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罢了,不值一提。”
白玉京心想好狡猾的女子,生怕我看出你们的关系,如此推脱。
不料将邪却向前迈了一步,拱手笑道:“诸位请了,小弟贱姓将,单名一个邪字,乃是与温小姐青梅竹马的玩伴,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见将邪不给自己面子,厚颜自荐,温黛儿冷笑道:“你看,这将公子一见各位姐姐貌若仙子,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自报家门,真是丢人。”
将邪不以为意,摇扇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小弟见各位无不是人中龙凤,不结交一番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漂亮,无论是温黛儿还是白玉京,都没有办法挑出一点刺。
白玉京暗道此人好敏捷的心思,好厚的脸皮。听他的话似乎是鬼道中人,不过似乎不是很受温黛儿待见,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白玉京拱手道:“将公子谬赞了,我等不过是些散修,见这异变惊人才结伴前来探查一番。不想半路敬有一位伙伴走失了,幸好将公子将他救起,不然我等还不知去哪找呢。”
将邪惊讶道:“这位公子竟是诸位的伙伴?实在是失礼了!小弟该死,我这就自罚一杯。”
他满口抱歉,却无半点歉意,连半点放了张天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慢悠悠的倒了一杯美酒,轻啜一口,满脸舒适之意。
见他如此荒谬的行径,李清风等人敢怒不敢言,恨不得上前一剑削了他的狗头。只是张天一尚在将邪手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白玉京笑道:“将公子不必自责,只要将他放了便好。”
将邪“唔唔”了两声,故作惋惜道:“并不是小弟不放人,只是先前已经答应温小姐要把兄台的伙伴送给她做礼物了,这个小弟实在做不了主。”
温黛儿冷笑道:“是吗?那我可不客气了。”
她当即上前就要扶起张天一,不料将邪却伸手拦了下来。
若是张天一在温黛儿手里,尚有几分情面可讲。但若是在将邪手里,白玉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交集未深,但此人绝对是他见过最难缠的人,不但实力难测,心智更是阴沉狡诈。
将邪一拦,白玉京等人提起的心又沉了下来。
温黛儿搀扶未果,直起身,冷着脸道:“这算什么?”
将邪笑嘻嘻的道:“没有什么,我只是看这位公子受伤过重,稍有不慎可就要丢了性命,不如治好他以后再送给你,如何?”
温黛儿冷笑道:“我看你是根本不想送给我而已。”
将邪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送的送的。”
这几番纠缠,白玉京也看出将邪并不想放了张天一。也许他看出张天一的意义非凡,想从中作梗。
只是他既不认识张天一,也不认识白玉京,怎么会为难他们呢?
看了将邪这无赖嘴脸后,李清风是凤目圆睁,气上心头。原本张天一就是因为她负伤,又因为她负气出走而落入魔爪,叫她怎么不着急?现在白玉京非但没有动作,还在和将邪磨嘴皮。她还怎么忍得住?
当即就要拔剑上前,高进却早一步拉住她,摇了摇头。
李清风纵然再不解,再不甘,可一看到高进不容置疑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妄动,张天一死。
她只能收剑,退后,站定。
握剑的手已指骨发白,可又有什么用?
白玉京道:“将公子不如将他归还,恰好我等有一位医道圣手,就不劳烦将公子了。”
将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既然碰到了,就有义务治好他,不然怎么对得起各位?”
话说至此,意图已十分明显。
白玉京脸色沉了下来,道:“看来将公子是如何都不想放人了。”
将邪将纸扇“啪”的一声合上,颇为戏谑的看向众人:“是又如何?”
白玉京道:“兄台出尔反尔,怕是不太好。”
将邪道:“哦?是兄台先骗的我。又怎么能怪我出尔反尔?”
白玉京奇道:“在下何时骗过你?”
将邪道:“鼎鼎大名的九华山弟子也算是散修?若这么说,其他人岂不是土鸡瓦狗?”
白玉京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将邪道:“不错,在下只不过陪你们玩玩而已,谁不知道九华山的弟子袖口一定袖剑。这一出门就遇到九华山的弟子,那是实在是太好了。”
他嘴里说好,目中的怨毒之色却大盛。
昔年剿灭鬼道九华山出的力可是最大,杀的人可是最多。说不恨,怎么可能!
他话音一转,道:“不过想要人也很简单。”
白玉京道:“哦?”
将邪舔了舔嘴唇,目露淫邪看向墨染香与李清风,道:“只要这两位娘子陪我玩几天,我就把人还给你们。”
这等无礼的话一说出来,连一向柔弱的墨染香都怒目相向,啐道:“无耻淫贼!”
李清风喝道:“你妄想!”
将邪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那真是可惜了。”
忽然,他手中的纸扇挥向张天一的后颈,半空之中寒芒闪耀,任谁都知道纸扇里不仅仅只是有山水画这么简单。
破空之声响起,众人惊呼出声,“夺”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钉入冰冷坚硬的大地。
白玉京与高进面无表情,冷冷看着。
只见张天一的头颅齐根而断,在地上滚了几圈。
寂静,忽然寂静下来,连风声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