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城,中军大帐。
吴凡看着地图,“让重步营出动,由重步营开始向清远至浈阳的山口佯动,让浈阳的所有部队向清远方向撤离!游骑兵开始清剿清远到浈阳之间的山口!”
纳兰察音皱眉道,“就算游骑兵全部出动,重步营也出动,也才不足千人,根本不足以清剿整个山口!”
吴凡嘿嘿一笑,“没关系,我就是要让土人以为我们要去支援先锋军!”
纳兰察音一愣,“然后呢?”
吴凡看了纳兰察音一眼,一摊手,说道,“然后?然后我们就回来啊!死守增城!”
纳兰察音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吴凡。
而四皇子着急道,“我们不应该去营救先锋军么?”
吴凡点头道,“我们已经救了啊!”
四皇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吴凡,而纳兰察音若有所思的又看向地图,“土人势必以为我们会强攻,支援先锋军,会将大量兵力调至后方,甚至会故意让先锋军向北走的更远,意图让我们战线拉的更长,而大军在清远集结,敌人为了应付,必然将大量人马召集到清远至浈阳一线。这样,浈阳的人就可以撤回来,而先锋军则会继续北上!土人就会一直期待我们去和先锋军汇合,好给我们以重创!”
四皇子听完了纳兰察音的话语,“是这样么?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啊!”
纳兰察音点头道,“好,我这就调动大军!”
吴凡邪邪看了四皇子一眼,说道,“此战不如由四殿下作为统帅?”
四皇子一怔,手指着自己,“我?”
纳兰察音心中一动,不禁点头道,“正是,四殿下,此次只是佯动,而由皇子挂帅,不但能激励士气,更能让土人相信,而四殿下此次挂帅,也可以算上战场挂帅了。而且最后大军也不必进攻!无论如何,四殿下此次挂帅,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这样么?”四皇子有点不敢相信,挂帅,一军主帅?而且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功夫。想想都过瘾啊,四皇子有点心动了。
纳兰察音微微抿嘴一笑,说道,“羽林军亲勋队副冯迎云!”
四皇子茫然的看向纳兰察音,然后突然意识道,连忙拱手道,“末将在!”
“给你一万府卫军,致远卫重步营,游骑兵营,向清远进发,由清远向浈阳,肃清沿路南疆土人,为大军前进,扫平道路!不得有误!”
四皇子低头躬身行礼道,“末将领命!”
……
第二天,当吴凡率领游骑兵和重步兵赶到清远后,清远大营就升起了皇旗。
甚至纳兰察音还叫人给四皇子做了一面羽林军亲勋队的队旗,当抚远军,御林军,和明启王朝皇旗三旗同时飘扬在清远上空时,别说清远中的府卫军士兵懵了,南疆土人也懵了。
中午,从浈阳一路赶过来的上洞大王和蒋供奉站在清远东北侧的山上,看着清远大营上头飘扬的旗帜,全都有点愣神。
上洞大王迟疑了一阵,然后开口问道,“明启王朝的皇旗?御林军的军旗?中原朝廷的皇帝,御驾亲征?”
蒋供奉也一头雾水的看着清远,“不能吧,为打一个南疆,御驾亲征?”
上洞大王指着清远大营上头的旗帜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是他们随便立的旗帜?”
蒋供奉看着城头的旗帜,一时无言。中原朝廷对这种威仪管束极严,这种旗帜怎么可能随便树立?
正看着的时候,突然营门大开,随后数百名灰白色盔甲的骑兵冲出城外,人人皆背弩箭,腰挂长刀,手持盾牌,迅速的向浈阳方向跑步而去。
蒋供奉眼神一愣,随即死死盯住这些灰白色盔甲。增城之夜,角楼上死守的兵士,正是这些灰白色盔甲!蒋供奉说什么也不会忘掉这些灰白色盔甲,连忙对上洞大王说道,“大王,这些兵卒……”
蒋供奉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上洞大王此时正眼睛大睁着盯着清远大营。
蒋供奉顺着上洞大王的眼神看去,很快就发现了清远大营的岗楼上,三杆大旗下,站立了数十号人,足足由十多人,聚集在一起,围绕着中间一个人。与抚远军的白色和灰白色盔甲不同,这十多人全身金甲,顶盔佩戴高高的羽毛,全是身材魁梧,高大健壮的猛士。而居中一人,不但全身金甲,头顶羽毛,而且一身白色披风,镶有金边!
上洞大王喃喃的说道,“蒋供奉,这是中原朝廷的皇帝?”
蒋供奉摇摇头道,“不是,如果是皇帝,绝对不止这点架势!”
上洞大王眉头一拧,“那这?”
蒋供奉说道,“虽然不是皇帝,却必定是皇室,不是国公,就是皇子,只有他们才能穿这样的盔甲,由羽林军保护!这应该是中原朝廷皇帝亲自派下来的!”
上洞大王兴奋道,“你说,我要是能把他抓住,是不是就能逼迫中原朝廷退出南疆?”
蒋供奉皱眉道,“难,无论是皇子还是国公,身边必然高手云集,而且抚远军也有大军集结在这里,我们要强攻清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且一旦打起来,恐怕这个人,直接就跑了!”
上洞大王兴奋的说道,“不试试,怎么甘心?他们这重兵集结清远,是否是想继续支援北边那支军队?”
蒋供奉大力点头道,“我们一直阻拦着这支军队,想来是因为他们觉的与勇武军汇合就差这一点了,所以大军开始开拔,中原人一定觉的他们胜利在望了!连皇旗都竖了起来!这是要争功啊!”
“争功?”上洞大王有点不太明白。
蒋供奉点头道,“对,争功,中原的皇子,很少有机会亲临战场,这个时候竖起大旗,摆明了说,最后一战是由他打的,给他面上贴光!”
“哈哈哈,”上洞大王大笑道,“好,就算抓不住他,我也要让他看看,南疆人是怎么打垮他们中原人的!”
上洞大王回头道,“传令,让韶州的儿郎,放松,让中原人的军队过去,浈阳附近的儿郎们,也放松,我们准备抓条大鱼!”
……
清远北,整片丛林,小道,成了游骑兵练兵的地方。
陷阱,袭杀,布置各种机关,游骑兵们将他们在军营中学到的东西彻底用在这里。短短一天功夫,清远到浈阳的路线附近的土人几乎都被肃清。
除了游骑兵们娴熟的战斗技巧以外,土人的主动退让也是一大原因。
第二天清晨,先锋军就已经打到了韶州。开始主动寻找韶州境内的土人。
而浈阳的守军则开始后退,仿佛是为了接应清远赶过来的大军一样。
土人甚至已经在浈阳到韶州的路上,准备好了一切。
但是事情到了中午,就发生了变化,当清远援军与浈阳守军汇合的时候,一反常态,浈阳守军竟然开始急行军,而清远援军也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这个时候,蒋供奉和上洞大王觉的有点不对劲,但是考虑到抚远军这么大动静,不可能草草收场,所以紧紧盯着抚远军。
而当第三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上洞大王与蒋供奉看着已经消失一空的浈阳城和全部退回清远的抚远军,面面相觑!
随后上洞大王就接到了消息,突破到韶州的中原人军队,并没有停留在韶州,而是迅速的穿州而过,直奔勇武军大营而去,根本就没有在韶州纠缠的意思!
到了中午的时候,上洞大王和蒋供奉赶到了清远,看到的却是清远外布防的抚远军大军,还有整个清远竟然在有条不紊的向后撤退到增城。
清远北此时诡异的安静,山上,南疆土人默默的观望着清远,甚至不再遮掩自己的身形。
而清远大营北大门外,重步营形成三列半月形方阵,牢牢守护着清远大营。
上洞大王猛然一拳砸到树上,“这些狡猾的中原人,竟然退兵了?”
蒋供奉再次感觉到了增城之夜那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自诩算无遗策的他,再一次被事实打脸,看到这,蒋供奉就明白了,中原人早就看穿了他的示敌以弱的计策,借着刀夷人想要埋伏他们的心思,从容的将大军全部撤了回来。
而就算到了此时,上洞大王还是疑惑不解,回头问道,“蒋供奉,我承认,我小看了中原人的狡猾,可是他们这么搞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大军已经退回增城,他们还打算往哪里退?难道退出南疆?”
蒋供奉默默无言的看着清远,随即摇了摇头,“大王,此次南疆之战,蒋某可以说是毫无寸功,现在蒋某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了!”
两个人的疑惑在当天晚上收到黑族的传信后,得到了解决。
中原人竟然在修建粮道,匪夷所思的粮道,粮道周围布满陷阱,而在粮道上,竟然修建土楼,每隔十里一个土楼,而且竟然派大军沿着粮道进行巡逻。而这条粮道,竟然一直修到了增城。
现在,南疆土人最擅长的截敌粮道的打法,竟然完全无法发挥作用。
上洞大王看着蒋供奉,声音嘶哑的开口道,“蒋供奉,中原人竟然钉死在增城,这怎么打?”
蒋供奉叹了口气,“增城不但是南疆的中心,还是唯一一片平原,在这里,中原人可以充分发挥骑兵和重装步兵的优势,让我们去攻城,无疑是送死!南疆,恐怕再也无法安宁了!”
而远在潮州的黑族部族大屋内。
谢长运打听来的另外一条消息则让黑族圣女和大夷长混身冰冷。
抚远军攻下海丰,竟然是修建一个大型码头,江南余杭和海丰之间,竟然有大量的货船,源源不断的向海丰运送货物!
大夷长沉默良久,然后说道,“既然他们有了海运通道,还修建粮道干嘛?”
圣女沉默不语,然后缓缓摇头,把眼睛看向谢长运。
谢长运想着这几个位置,突然一个想法从脑海中蹦了出来,一时之间,谢长运感觉到阵阵心慌。
抬头看向圣女,“从归善到潮州,走的很辛苦吧?”
黑族圣女不明所以的看着谢长运,“我早已走的习惯了!”
谢长运开口道,“我们能过来,不代表普通土人也能过来!”
谢长运在地上划了一个大概的南疆东部的地形,然后指着地形说道,“海丰,归善,雷乡,河源,这四条道路将整个南疆东部分开,西边通向增城,东边通向杂罗,从此以后黑族的聚落就被牢牢的包围在这个范围内,黑族再无法迁徙,聚落与聚落之间直接被隔断,无法再相互支援!黑族已经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了!无论抚远军想做什么,只要他们封锁道路,黑族的人就再也没办法跑出来!”
黑族圣女猛然惊醒,看着地形图,良久,突然惨笑道,“他们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
谢长运苦笑道,“黑族如今已经被层层封锁在内!”
大夷长眼红到,“我们去毁了这些路!“
“怎么毁?“大夷长刚走了两步,就被谢长运一句话给问住?
“现在如果去袭击道路上的土楼,估计抚远军会更高兴,因为他们都不需要再进树林里找你们了!“
大夷长浑身瘫软的坐到了位子上,喃喃的说道,“那怎么办?在这里等死么?“
增城
当抚远军完全撤到增城后,纳兰察音和吴凡均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而四皇子冯迎云则是兴奋的要命。
几个人聚集在大帐里,冯迎云高兴的问道,“下一步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就等土人来攻打我们了?“
吴凡呵呵笑道,“土人没那么笨,应该不会主动来攻击增城的!“
冯迎云想了一下,点头道,“没错,土人就这么一座城,还被我们占了下来,现在也没办法打了,土人也不擅长攻城!哈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去攻击土人了?“
话刚一说完,冯迎云就自己否决到,“不行,不行,现在我们兵力不足,只能固守,不能主动进攻!是不是该向朝廷求援,要求调来更多的兵马了?“
吴凡笑了笑,“是该向朝廷求援了,不过不是要兵马,而是要更多的商人过来!”
“商人?”冯迎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看着吴凡,“要商人来干嘛?”
吴凡微微一笑,“通商,收购土人的野货,卖给他们粮食!让土人吃饱,穿暖!”
冯迎云疑惑不解的看着吴凡,“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凡解释道,“陛下要平定南疆,不是把南疆土人都杀光,而是要一个稳定的,顺从的南疆!”
“南疆为何屡屡生乱,因为南疆土人的生活困苦,他们经常的会抢劫我们的财货!如果我们和南疆通商,卖给他们的百姓粮食,让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不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为什么还要反?人富足了,就会怕死,就不会再想过穷生活,如果我们能给南疆人吃饱穿暖,他们再要打跑我们,他们自己就要又过上困苦的生活,这个时候,你觉的,南疆土人,还会想要跟我们打仗么?”
冯迎云低头沉思着,纳兰察音则是微笑着看着冯迎云。
片刻后,冯迎云开口道,“既然让他们吃饱穿暖就能不想打仗,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不这么做,而要先打败他们,再通商?”
这一次,纳兰察音开口道,“一开始就给,土人会觉的我们软弱可欺,就会不停的向我们索取,人的贪欲永无止境,土人就会加倍骚扰我们。而当我们将土人打服,这样土人不但会害怕我们,然后得到我们的财货,还会感激我们,这样土人才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南疆才能长治久安!”
冯迎云静静的看着整个南疆地图,不禁摇头道,“那十年二十年之后,南疆将成为我明启皇朝实实在在的行省了!”
纳兰察音微笑点头。
冯迎云抬头看向吴凡和纳兰察音,躬身一礼,“明启皇朝能得二位将军相助,实乃上天的眷顾,本王在这里,谢过二位将军!”
吴凡连忙侧身,让过冯迎云,他可没想领这个情。
纳兰察音则是微微笑着,直接受了这个礼节。
行李过后,冯迎云问道,“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忙通商的事,短时间内不会再打仗了?我们也就驻扎在增城不走了?”
吴凡摇头道,“不,我们不留在增城。等崮山卫到来后,守卫增城的任务就要交给崮山卫了!我们要回海丰!”
冯迎云点头道,“是极,是极,海丰是整个南疆的货运码头,后勤,运输,将来的通商,都要靠他,增城能丢,海丰都不能丢,我们的确应该要坐镇海丰!”
吴凡再次轻轻摇头,“不,我们不是要坐镇海丰,而是要再次攻击一个地方!”
冯迎云一愣,“哪里?”
吴凡将手轻轻一指,指向南疆西部,靠海的一个小镇,阳江。
冯迎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打阳江?”
吴凡呵呵一笑,“南疆分为东部和西部,虽然这些年朝廷一直在打南疆东部,但其实南疆西部才是更大的地方!要想南疆长治久安,南疆西部,必须也要占领!”
冯迎云恍然大悟道,“对,对,南疆可不光是一个黑族,还有白族,白族那边才是最需要打的!”
吴凡点头道,“对,白族才是南疆之战的最大的敌人,白族不禁人口众多,而且地域广大!”
冯迎云点头,“打阳江就是为了在白族地盘上,落下一个地方,就跟海丰一样,建立码头之后,我们再进攻南疆西部腹地!”
吴凡摇头道,“不,南疆西部,我们不会打!”
冯迎云一滞,疑惑道,“不是说白族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么?为什么不打?”
吴凡笑道,“黑族,刀夷常年跟我们征战,我们必须将他们打服了,才能让他们听话!”
“但白族呢?他们和我们其实从没打过仗,那么我们何必一上来就打呢?我们要主动和白族通商,收购白族人的特产,卖给他们粮食和衣物,慢慢的让白族习惯性的生活在我们治理之下,最后才是占领整个南疆!”
冯迎云明白了,“我们先跟白族做生意,跟他们熟悉了以后,再慢慢把他们拉入我们的治理之下!”
眉头一皱,“如果他们不听话怎么办?”
吴凡一笑,“如果他们不听话,我们自然就要打了,那个时候,白族人和我们熟悉了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到底是跟着谁利益最大!”
冯迎云笑道,“对,对,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如果他们反抗,我们就中断给他们财货,到时,不用我们动手,那些不守规矩的,就会被针对!”
纳兰察音仔细看着地图,说道,“怕是一个阳江,并不能够吧?”
吴凡点头,“没错,一个阳江肯定不够,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地方!”
纳兰察音仔细看着整个地图,然后笑道,“吴校尉,最终的目标恐怕是雷州吧?”
吴凡呵呵点头道,“白族聚集中心是钦州,所以如果我们不会过度刺激白族,又要保证一支强大的力量,就要布置在雷州!”
纳兰察音仔细看着沿海的聚落,城镇,“这就是吴校尉平常说的,跳岛战术吧?”
吴凡点头,看向纳兰察音,“假以时日,抚远将军真的能将这些新的战术战法融会贯通了!”
纳兰察音欣喜的看着地图,对着吴凡大大的撇了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