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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余生不负

将徐志摩葬在硖石之后,老爷就搬到上海与张嘉玢同住,他每个月会寄三百块钱给陆小曼作为生活费,他说这是他的责任。

而陆小曼自从徐志摩死后,就搬出了她与徐志摩在法租界的房子,独自租了一间小房屋,每日深居简出,说是要整日思念着徐志摩。

后来陆小曼和翁端午同居后,老爷也还是会每月寄三百块钱生活费给他,老爷去世后,张嘉玢便担起了这份责任。

直到有一天翁端午跑过来和张嘉玢说,他卖了些茶叶,手头有钱,不需要她再打生活费,她才不再寄钱过去。

1937年日本人攻占上海,女子银行也差点因为这场战乱破产。

1939年阿欢满二十一岁,张嘉玢认为他应该结婚了。

于是张嘉玢问他:“阿欢,在学校可有喜欢的女孩子,若有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瞧瞧。”

阿欢羞得面颊微红道:“妈妈,我现在呀,以学业为重才没有交女朋友。”

“哎呦,我家阿欢已经长大了,交女朋友也正常,我呀!就希望你能成家立业,学业有成。哎!你喜欢什么样子女孩,和我说说,我找找有没有你喜欢的姑娘,早日呀把家给成了!”

“我只对漂亮的姑娘感兴趣。”

听完阿欢的要求之后,张嘉玢便开始留意身边漂亮的小姑娘。

正好张嘉玢有一个牌友跟张嘉玢说她认识一个漂亮的姑娘,与阿欢很是相配。

张嘉玢就请那姑娘和她母亲一起吃饭,张嘉玢想让阿欢和那个姑娘先见见面,若是双方都有意思便结婚,若是没有意思,那就当交个朋友,日后见了面也不尴尬。

阿欢在席间偷偷的瞧了瞧那个姑娘,和那个姑娘说了说话,就喜欢上她了。

1939年他们在上海完婚,婚后不久阿欢便求学去了,张嘉玢看着儿媳妇辛勤的身影,有些感慨,那天晚上张嘉玢拉着她的手与她说:“儿媳妇你有什么梦想吗?”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张嘉玢继续说道:“你二舅,也就是我二哥曾和我说:一个长久的婚姻关系,夫妻必须有共同话题,妻子须得站在丈夫的身边,成为他必不可缺的战友。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这段话,如今以我的经历看来,倒是印证了这一点,所以呀!我希望你们夫妻和和睦睦的,白首不相离。我也希望你不局限在家庭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喜好和梦想,在阿欢不断学习成长的时候,你也可以去读书,去学习你喜欢的东西。”

张嘉玢不想让她也遭受曾经自己遭受的一切,所以供她上英,法,德,中等国的文学课程。

这样她便既能满足阿欢的审美眼光,就算日后容颜不在,也能满足阿欢的知识品味,成为和阿欢并肩作战的战友。

1947年阿欢决定与妻子一起去美国留学,并打算移民美国,同年,张嘉玢去北京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有人跑来和张嘉玢说:“林徽因病的很重,她说她想最后见见你。”

张嘉玢不知道林徽因为什么要见自己,不过还是和阿欢一起去了林徽因的病房,林徽因之前就因为肺结核动了一次手术,如今躺在病床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曾经见到过的风光霁月模样。

林徽因已经说不出话,瞪着双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张嘉玢,张嘉玢不知道她要看什么?看一个曾经没见过面的手下败将长的什么模样,还是其他什么?

然后林徽因又瞧见阿欢,眼神里有了些许光亮,张嘉玢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己过来,也许是想见见阿欢,又或许是想通过阿欢见见徐志摩,因为阿欢和徐志摩长的十分神似。

1949年中国共产党解放了全国,张嘉玢在四月份的时候乘坐飞机前往香港,这时除了大哥,大姐,七弟和三妹之外,张家人全部离开了内陆,而张嘉玢不愿与国民党一起去台湾,于是独自一人飞到了香港,寻求安身之地。

后来张嘉玢在一个朋友的宴会上认识了苏医生,他家里有四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那天张嘉玢在楼下遇见苏医生时吓了一跳,他们都很惊讶,苏医生就住在张嘉玢家楼下,可是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对方。

他们认识后,常常会在家楼下遇见,然后一起上楼,有时约着一起去喝咖啡,去散散步。

苏医生也会在张嘉玢空闲时拜托她照看一下他的孩子,或者他有空时就陪着张嘉玢去买菜、散步……

那天一起去散步的时候,苏医生突然单膝跪地向张嘉玢求婚,张嘉玢吓了一跳,她想如果他们之间的婚姻如果还是失败了的话,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很糟糕的,毕竟他们都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

于是张嘉玢说:“这件事我需要慎重的考虑一下,而且我还需要和我儿子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张嘉玢与徐志摩早已离婚,而且张嘉玢再婚也不会使张家蒙羞,所以张嘉玢就将事情简略的写在信里,询问哥哥和阿欢对于自己改嫁的想法,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张嘉玢理应询问他们的看法再做决定。

四哥回信说:“让我考虑考虑。”

二哥也不能决定这件事情,总是一天一个电报,一会说好,一会有说不好,就这样犹犹豫豫了好几天之后,二哥最终来信说:

兄不才,三十年来,对妹孀居守节,课子青灯,未克稍竭绵薄。今老矣,……此名教事,兄安敢妄赞一词?妹慧人,希自决。

阿欢看了张嘉玢的信,也回信说:

母孀居守节,逾三十年,生我抚我,鞠我育我,劬劳之恩,昊天罔极。今幸粗有树立,且能自赡。诸孙长成,全出母训。……综母生平,殊少欢愉。母职已尽,母心宣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

于是1953年张嘉玢和苏医生在香港举行了婚礼,婚后张嘉玢唤他苏先生,苏医生唤张嘉玢苏太太。

结婚后张嘉玢发现每天晚上吃完晚饭,苏医生的四个孩子就立马离开饭桌,要么去院子玩,要么直接回房间,张嘉玢非常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如此?

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抢了他们的爸爸,后来与他们聊天的时,他们才告诉张嘉玢,是因为苏先生每次吃饭都会喝两杯。可是他只要一喝酒,就会和他们吵,于是他们选择在苏先生发脾气之前离开饭桌。

当张嘉玢和苏先生说了这件事,他十分惊讶的说:“有这回事吗?我一直没注意到。”

他一脸懵懂的样子让张嘉玢十分的无奈:“你能不能别喝酒了,你不喝了,孩子们才会留在餐桌上。”

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自那次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再喝过酒,孩子们见他的父亲没有再喝酒,也就慢慢的聚集在饭桌上,有时还会聊聊他们在学校遇到的趣事。

他因为也是刚搬来香港,需要考取开业执照才能行医,于是张嘉玢就陪他一起熬夜看医书。

后来,他们在香港开了两家诊所,张嘉玢在诊所里面帮他的忙,告诉他病人预约的时间和地点,若有急诊就跑去和他碰头。

1967年他们给自己放了一段长长的假期,他与张嘉玢说他的大半生都呆在亚洲,在中国长大,然后去了日本求学,从没有去过西方。

张嘉玢骄傲的和他说:“我与你不同,我在中国长大,也去过欧洲,只是这日本倒是没有去过,这次我们可以一起去欧洲旅行,我去过英国,法国和德国,我们可以沿着之前的脚步再走一遍,我相信和苏先生一起去,会有另一种滋味。然后再和你去日本,我也想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说:“十分期待苏太太曾经眼中见过的风景是什么样子。”

苏先生和张嘉玢一起坐在康河河畔,静静的看着这条环绕着剑桥大学河流,碧草悠悠,波光粼粼,这是张嘉玢曾经没有注意到的景色。

他们一起手牵着手,在康桥漫步,一起坐公交车到沙士顿,在张嘉玢以前住过的小屋外凝视,张嘉玢无法想象当年自己是如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这个房间里为徐志摩洗衣做饭。

他们也去了法国的乡下,那个张嘉玢住了四个月,宁静的像副油画的乡村,张嘉玢也同苏先生一起去了促成张嘉玢蜕变的德国柏林。

那里很多地方因为二战被炸毁,又因为冷战柏林建起了柏林墙,双方都派了军队驻守,所以他们只能站在远处看着曾经与朵拉和彼得住的地方。

他们一起坐在火车上,决定去其他国家看看,比如罗马,意大利,瑞士,然后绕一圈之后,再去日本,张嘉玢靠在苏先生的肩上,看着外面飞逝的景色,阳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泛出一圈圈光晕,张嘉玢闭着眼睛,享受此刻的宁静与舒适。

余生有你,定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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