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抵住小刀,小刀搭在木制铅笔上,一下一下的将木片与铅芯剥离,然后一点点地将圆的铅芯削成合适的扁长的形状。
这是卷笔刀完全卷不出的形状。
是美术生绘画时需要用到的独特的形状。
余生很喜欢将时间花费在削铅笔上而不是在如何画出一幅合适的图画上,可能画画带给她的成就感还不如突然削出一只顺手的铅笔的快乐。
铅笔一点点变短的时候,时间悄悄地流逝了,那些不快乐的事好像也就像被削去的木片一样一点点堆积,被不断积压,被强制的忘记。
因为她不喜欢画画,所以她喜欢可以让她逃避画画的削铅笔。可是因为她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削铅笔上,所以她一大堆铅笔都已经变的很短了,沈淇森总是说余生根本就不是在那里削铅笔,而是在那里吃铅笔。
老师也对余生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花在垃圾桶旁边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所以今天被禁足了的余生想让林周一帮她把铅笔削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还是想要找借口和他讲话,想要麻烦他做事情。
林周一没有拒绝余生,他捡起自己脚边好几支磨圆了的铅笔准备和柳嬖一起出去削铅笔。
余生抬头看着林周一和柳嬖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的门,一起围在垃圾桶旁边不知道在聊一些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的特权,当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削铅笔的时候,不管自己看到了什么都会给这副场景镀上一层特殊的滤镜。
一个看什么都觉得合适的滤镜。
柳嬖真的很好看,所以林周一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吧。
余生低头看着自己画板上的四不像,又把目光看向身边的沈淇森。沈淇森将画板放在了展台前对比着线条好做最后的修改,他已经打好形了,易拉罐歪歪的纹路和苹果略微的凹陷他都画了出来。施茵琮坐在沈淇森的对面,正低头画着画。余生也分不清沈淇森是在看画板还是在看施茵琮。
就像余生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看沈淇森和施茵琮还是在在通过沈淇森和施茵琮看林周一和柳嬖。
“余生?”
“噢。欸?林周一呢?”
“他去买水了。”
余生没有再说话,她低头看着那支由她交给林周一,柳嬖交给自己的铅笔。林周一削的铅笔坑坑洼洼的,铅芯很长,有一种好像要把包裹铅芯的木头全部削去拿着铅芯画画的架势。余生那一次林周一的铅笔被她撞断总也是他的铅笔自己的原因,可是每次老师说林周一画面太黑时又像在说这些细长的铅芯也没那么断掉。
林周一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余生看见的时候觉得世界好像被点亮了,这个昏暗的画室好像突然就开始散发一种独特的光芒。
“给。”
“谢谢。”
余生舔舔嘴唇,好像是有点渴了。
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林周一将水放在了柳嬖的脚边。
点亮世界的灯泡在点亮的那一瞬间就爆炸了。除了留下无尽的黑暗,还留下了随时可以划伤身体的玻璃碎片。
但只要小心一点,也不是一定会受伤的吧?
道理都懂,但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要给自己希望,然后自己再让自己失望。
无穷无尽。
遍体鳞伤。
余生又开始在心里和林周一柳嬖较劲,她用自己的方式逃避着——上学放学不和林周一一起走,在学校里尽量避着林周一,见到了也冷着脸不跟他讲话。但是余生不理林周一,林周一也不自讨没趣——毕竟也不是非要和她一起回家的,也不是非要和她一起上学的,也不是非要每天都见到她的。
但是这样余生就更加不开心了。在她的心里,她不理林周一没关系,林周一怎么能不理自己呢?他就应该主动来找自己和好。
但他没有。
所以余生用自己的方式一边逃避着,一边又期待着。只是她知道期待注定落空的时候,希望它能晚一点落空而已。
期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落空时也就会越来越痛。余生已经将问题全部算到了林周一头上,她不说因为自己生气于是和林周一生气,而是说成了林周一不搭理自己所以她生气。
毕竟,只要林周一说一句早上好他们就能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