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堪孤枕梦边城
拓拔月止静静地看着沈星璃，仿佛要将她内心看穿……这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但是他却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从温梦柯到楼兰来，这几年，他最好奇的也是她，她没有让他失望，独立，乐观，倔强，也易受伤。“大漠孤寂，如今荒颜，若是过去的都可以过去，岂不是太冷血？”
沈星璃知道温梦柯一定是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拓拔月止，而如今楼兰有意无意地偏袒慕容风鸣，她不知道入敦煌究竟是拓拔月止的那一步棋，更不懂他为何说这样的话，他是要自己不要忘记？不要忘记在帝都的曾经吗？”既然已经如此，何苦再执着过去？外面的天下如何于我已经没有太多关系，月止王子，世事无常，何不抓紧现在？”
“真的……没有关系了吗？”拓拔月止缓缓低下头，将杯中酒饮尽，她笑的那么坦然，也那么苦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二十年来苦苦支撑到现在，却不如眼前这个女子看的开。终于知道为什么温梦柯会说天下红颜万千，抵不过此女一笑翩跹。
沈星璃，你我不过都是一类人罢了……
自那次宴请后，拓拔月止就住在了敦煌宫中，沈星璃每日都可以看到他，但他多半是来找皇甫连城，对她也是疏离而有礼，皇甫子溯疑惑，为什么那日宴请看起来两人像是心照不宣的朋友，而这些日子又像是陌生人一般。温梦柯听说替他办事去了，便也很久没有见到。
冬雨看着沈星璃在发呆，也不好打扰，却看到一袭白色的身影，刚想请安，被那人制止，冬雨看着那人走向沈星璃，一愣，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禀告皇甫连城。
“那日风采后却不见你再笑过，可是有什么烦恼？”
见拓拔月止已经坐在对面，沈星璃一笑，“可能是入冬了，有些困倦吧。王子今天好兴致，怎么想到来飞嫣阁？”
拓拔月止拂去衣袖上的一丝尘沙，“沈星璃……”沈星璃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抬头回望着他，他第一次看到她毫无伪装的疑惑，不禁一笑，“当我是朋友可好？”
“嗯？”沈星璃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把你当朋友呢……我不想叫你玲珑……玲珑夫人。”他回望她，“那不是你。”沈星璃垂下眼眸，呵呵连他一个几面之缘的人，都觉得自己不适合玲珑夫人这样的身份吗？”叫我月止，星儿。”
星儿？沈星璃彻底愣住，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自己。
星儿……星儿……
两人此时又哪里知道，在往后的峥嵘岁月里，这最初的喃喃之音，就像是他下给她的梦魇，每每回想，她一直记得那个面色苍白的翩翩公子，笑的无力，却在危难时将她手抓的很紧。
你问我，我们这一生究竟算作什么。
多年后，我终于知道该如何回答。
将它写在纸上，眼泪混着墨香，随风飞往远方。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谁又奈何谁的伤？
夏雪为沈星璃上妆，皇甫连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今日休朝没有奏折要批吗？”
“自是有公事要忙，但是如今看来看着你上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皇甫连城挥手让夏雪退下，看着夏雪的笑意，沈星璃脸上一红。“最近拓拔月止有没有为难你？”
“月止？当然没有，他作何要为难我？”沈星璃不明白地问道。
皇甫连城听到她自然唤着地“月止”，眉头微皱，却依旧笑着，“他自小也是苦的，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
沈星璃点点头，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连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抬头看着皇甫连城的一脸温柔，恍惚了一下。
“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她的心墙终于愿意打开，接受他的照顾吗？
“我……我想问你为什么总是要叫我玲珑？”沈星璃一直被这个疑惑困扰，她感觉周围地一切都真实存在，又那么不属于自己。
皇甫连城也是一愣，慢慢松开沈星璃的双肩，静默了许久，“没有为什么，就是……习惯了吧。”语气虽然平和，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
沈星璃自然是感觉到了，心渐渐地为他付出，却觉得他对她的宠爱，是那么不真实，仿佛一场梦，梦醒后他却狠狠将她抛弃。玲珑，这个封号，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光环，带上，她便是他宠爱的女人。褪下，他便成了陌生人。“是吗？若是有一日，兵临城下，或是有人用足够的条件来和你交换，你会将我推给别人吗？”她怕了，她其实哪有那么坚强？
“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皇甫连城眼中又露出那种朦胧的柔情。
沈星璃深陷在这种不安稳地深情中，无法自拔。唇点唇，她感觉出他的小心翼翼，就如同对待一样瑰宝，又像是……珍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玩具。她该满足了吧？她该幸福了吧？帝都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渐行渐远了，远去的还有那段青梅竹马的岁月。
这一次，不要负我。
而后几天沈星璃不再拒绝皇甫连城的拥抱，他的暧昧，还有一如既往地关怀。只是依旧每晚只是抱着她入睡，没有任何逾越。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欲望，沈星璃不禁有些失望……
“星儿，又在发呆了。”拓拔月止日日来飞嫣阁，直到皇甫连城快要回来用膳时才离开。“为什么你这么爱发呆呢？”
“我哪有……只不过是在想，那天读到的一段文字。叙地狱****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月止，你说真的有天堂吗？”
“或许有或许只是人们心灵对死亡的一种慰藉，就像谁都不知道是否有天神，但是人们还是愿意将希望对它寄托。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上善之人可去的地方，我倒是希望一看……”
沈星璃呵呵一笑，“月止人这么好，一定可以上天堂的……不知道我会不会有这个机会，我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呢。”
“星儿想去吗？”
“是啊，很想去……听说是没有忧愁地世外桃源。若是没有痛苦，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拓拔月止看着沈星璃有些哀伤地面容，心中一痛，“那我们约定好了，要做好人，要一起去天堂。”
沈星璃抬头看着拓拔月止仍是一脸柔和地笑容，他的温柔和皇甫连城一点不同，即便如烛火般微弱，却让自己能真切感受到那温暖。绽开笑容。“好，要做好人，然后一起去天堂……”
沈星璃站起身来，双手展开，仰头，未必双眼，深深地呼吸。那一刻阳光透过云洒下，照耀在她身上，那样地夺目，拓拔月止就在那一瞬间，微微苦笑，自己竟然轻易地爱上了……
星儿，我们真的可以一起去天堂吗？
第一场雪来的突然，清晨帝都，慕容灏熙站在大殿外，一身戎袍，俊朗而冰冷。“下雪了……”
一旁的宁彦一愣，随即回身进了内殿，不久，便传来一声太监的哀鸣“皇上……驾崩了。”慕容灏熙不禁握住手中那枚戒指，抬头看着依旧灰暗的天空，帝都，这次真的要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