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个个花开淡墨痕
“是……可是姐姐那旗子的颜色代表了什么?”
沈星璃不觉陷入小时候的一段沉思,那年他和她都还小,他们一起玩攻城略地的游戏,他也是插了那样的旗子,眼眶不禁一热,没想到如今她连那段最纯洁的记忆都要利用。
“绿色代表此门安全,而红色则是危机。”深深一叹,“若是换成了红色,就只能说明情况紧急,全城的兵士都会集中到那里的。”沈星璃不愿再多说,她知道这般皇甫子溯就该明白了,而心中竟然有了丝丝的罪恶感。
一切都仿佛在沈星璃的意料之中一般,调虎离山之计用的恰到好处,兵败山倒,荆州终于也在他手中了。再见慕容少渊时,他和几个亲兵已经被打退到章化寺。沈星璃脑海中他模糊的映像渐渐明朗起来。他很是狼狈,却依然保持着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度。
直到退到寺院最高一层的台阶,他颓败地坐在石阶上,身后的人欲要上前抓住他,沈星璃却制止了。皇甫少渊看着这个韶华绝色的女子,惨然一笑。“太子哥哥说起你的时候,我还不屑,如今……我服了。”
“九爷。”沈星璃恭敬地抱了抱拳。
“九爷?呵呵,多么讽刺,我已经不是那个痴傻的九皇子了,父皇和你们又何曾真的待我是个皇子?”话到此却极尽悲凉。
“星璃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跟随太子?”
“呵呵……沈星璃……沈星璃……你是如此的冷血啊。”慕容少渊突然大笑道:“那你为何不选择太子哥哥呢?”沈星璃一愣,慕容少渊冷笑道:“你赢了,但是你却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你明知道太子哥哥想要那个,为什么你不能理解?”
沈星璃心中有些酸痛,他或许什么都已经和慕容少渊说了吧,可是这么多年,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可知道我也是不愿的。“我并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没有对不起我,而是我们信仰不同,我一点不爱那个皇城,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皇子,官宦大臣,都在那个旋窝中挣扎。那个地方无爱无恨,就是一个无情的监牢,利益和权利至上。”轻轻一笑,像是释怀了一般。“我倒是希望我们依然能和小时候一般,可是所有的现实都逼迫我们成长,九王爷就连你也不能避免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他就该知道我们早晚要站到对立的战场上,输赢必须有个了断。”
“你倒是看的透彻。”慕容少渊自嘲道:“这天下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平庸了这么些年,最后了,不想再毫无痕迹,太子哥哥还是不够心狠。呵呵……沈星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人会是好的帝王,但是却不会是可以托付一辈子的良人。”喃喃道:“因为帝王要夺天下,要守天下,就必须心狠。太子哥哥……你输在心软上了……哈哈,也好。”突然又大笑道。
沈星璃暗叫一声不好,却晚了一步,慕容少渊已经拿起手中长剑,在脖子上狠狠划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那么凄惨,沈星璃却看出他最后一丝的笑意,默默上前,用手抚过他的眼睑,闭上双眼,不要再看这个污浊的世界。
后来慕容灏熙等人赶到章化寺,就看见沈星璃默默让人为慕容少渊换上干净的衣衫,清理了面容,慕容灏熙上前唤道:“宸儿……”
“他毕竟是先帝的儿子,葬在皇陵吧。”
慕容灏熙一愣,点头,“好。”看着沈星璃默默跟着慕容少渊的尸体离开,随着离开的还有皇甫子溯,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灏熙也权当是她心中对慕容少渊的同情。
可是只有沈星璃和皇甫子溯知道,他死前的那句话深深地烙印在两个人心中,一辈子不能忘却。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星璃为他和慕容灏熙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做了一个决定。
而战火随着荆州的尘埃落定,整个局势也有着迅速的变化,慕容霓裳得知荆州失手,连夜弃城赶往苗疆之地,而营洲也渐渐太平,关内关外均已平定。捷报频传,帝都中持观望态度的很多人,也渐渐地开始倒戈。眼下输赢只剩决战。
苗疆。多丘陵而少平地,山势连绵起伏,地势险要,自古就是重要的边防要塞。雷山大营,此刻却挂满了白帐子,慕容霓裳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幅萧条的景象。
而再见慕容风鸣,他也已经不是那个风度翩翩却冷血的男子,他颓败地喝着酒。慕容霓裳有些心疼,却抢过他的酒杯道:“还剩下澜沧江这个屏障,还有最后一战,虽然陆家已经不复支持,但是你手上至少还有十万大军啊。”
“呵呵……霓裳……你真幼稚。”慕容风鸣惨然一笑道:“澜沧……澜沧的那边就连他慕容灏熙都不敢轻举妄动,我……我凭什么?”
“不过是小小的拜月教,我们还怕不成。”
“拜月教……呵呵……我本不信鬼神的,你看到那些白色的帐子了吗?呵呵……”抢过酒壶一饮而尽道:“少渊死的当天,这个白帐子就挂上了,一山的白帐子,我竟然……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还是第二天才有人来报,三天前我才知道是……是荆州……是少渊……没了。”
慕容霓裳有些吃惊道:“那魔教真的就那么邪乎?”
“灵鹫山上到底是如何强大的力量,中州上千万年来,竟然没有人可以撼动他们。血红色的圣月湖……呵呵……巫蛊之术……霓裳,你不要妄想有什么可能……他们是在和天斗。”慕容风鸣冷笑道:“这白帐子是在警告我,不要妄想跨过澜沧江寻求庇护,我的命由天决定,他们却不会为了我逆天命。”
慕容霓裳有些心疼的将慕容风鸣的身体揽入自己怀中,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还有我,不论如何,你不会一个人。”
“还有三天,他就要来了。她也要来了。”
“为何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沈星璃,你们之间早就错过了,为何你还不忘却曾经?”慕容霓裳有些愤怒道。
“母后给了我太子的身份……可是这身份却让我不快乐……只有她,她陪着我。可是……我不怪她……是我先放弃的……我以为……我以为只有得到皇位……我就可以拥有一切。可是……可是我累了……不想再撑下去了……母后欠兰贵妃和慕容灏熙的……我这个做儿子的……替她还。”
“皇后娘娘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呵呵……慕容煜梵在帝都……还留着母后的命就已经……已经实属不易了。皇后?呵呵……恐怕马上就不是了。我不恨母后,只恨自己……也恨当初没有抓紧星璃的手。”
慕容霓裳感觉手上一阵冰凉,低头发现那张自己最爱的俊容竟然流出了眼泪,这样高傲的男人,竟然在此刻流出了眼泪。她突然不恨了,每个人生来就是那个人的劫吧,听天命吧,我也累了,这一次有我抓紧你的手。放心,我会抓的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