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被剜心的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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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砂隐的中心医院，漩涡勘六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太平间的一处停尸台上。
他的整个身子都被白布盖着，孤零零地被搁置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周边只有暗黄色的墙壁，连窗户都没有，更不用说来自白日的光线了……
“青罗大人，绿罗夫人，情况是这样的：我们靖英园的工作人员在11月8日早晨6点多，于一处墓碑前发现了漩涡勘六的尸体……”靖英园的负责人，藤山川崎向闻讯前来的砂瀑青罗夫妇解释道：“众所周知，绿罗夫人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带着狐狸头盔面具的男人，所以就一眼认出了他。”
砂瀑青罗忍不住连声叹气道：“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好端端地为何要跑到靖英园呢？还莫名其妙地死了？”
“一群废物……”一直沉默不语的绿罗只是在轻声丢下了这句不知是在说谁、且充满着冷淡与嫌恶的冰冷言语后，就径直快步向前方的停尸台走去，也懒得理会后方青罗和其他人的阻拦。
她走得很着急，与往常的优雅淡泊截然不同，这是砂瀑青罗对前方妻子那清丽婀娜身影的真心评价。
接着，绿罗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未曾表现出，就一把将那张白布揭开，使得白布下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
只见那个至死都戴着头盔面具的男尸，睁着已然有些浑浊的赤红色眼睛；而在那张只露出了鼻子以下麦色肌肤的僵硬面部上，还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可他的胸口处……却有一处致命的缺失！
“剜……心。”绿罗在甫一用轻声脱口而出这两个字后，就陡然睁大了青眸，还向后退了好几步，刚好撞进了走到她身后的青罗的怀里。
“夫人，别看了。”青罗从后背将她温柔地拥住，皱眉瞥了眼勘六的尸体和其胸口上的缺失。他立马移开了视线，不忍再去多看一眼。
“滚开。”绿罗连青罗看都不看，就从他的怀中毅然挣脱。
她疾步走到了勘六的尸体旁，将白布全部扔到地上，用双手按着停尸台，死死地盯着这个毫无生命体征的男人，只见她此时的眼神和勘六死后的“眼神”竟如出一辙……
“绿罗！”青罗忙喊出了这个他很少会呼唤的名字，结果只得来了绿罗头也不回的一句狠话：“都不许过来！谁要敢上前一步，我就当场杀了他！”
此话一出，包括青罗在内的几人都被震在原地了。
即便他们明知绿罗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可她方才那令人敬畏且杀意满满的冰冷言语，让众人皆毫无道理地深信——她定然言出必行！
接着，绿罗似乎解开了勘六的衣服，还特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行为，致使距离较远的青罗等人并未看清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久后，伊人像是如遭雷击般猛地颤抖了一下身子！还使其身着的翠色衣衫，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起的风华绿叶般孤苦无助……
这一幕让青罗愈发揪心！可他又不敢忤逆她，只好硬生生地忍住。
好在没过几秒钟，绿罗就恢复了正常，好像还帮勘六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她久久地正对着勘六的尸体，无法让任何人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良久，她才缓慢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向前走来。只见伊人从其眼神到表情，都展现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和茫然……
“夫人……”当绿罗即将与青罗擦肩而过时，忍耐多时的青罗忙拉住了她的玉臂，柔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原本他以为她还是会很不耐烦地甩开他，又或是再次用各种不友好的语气，说出一声最让他习以为常的“废物”等言语。可她只是斜眼瞄了眼他，又垂眸看了看他正拉着她手臂的手。
那种冷漠到死寂的眼神就像是勘六的死人“眼神”一样……让青罗瞬间就不寒而栗！遂忙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迅猛抽开，既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意，也顺从了他自己在此刻的真实惶恐。
果然，在成功丢下了他自己后，她才低声开口说道：“火化，作罢。”言毕，她缓步离去，姿势和步态优美如故。
但那一剪愈走愈远的翠色纤影，在她飘流般的漫步中更像是游移的怨灵一样，默默地诠释着一种凄凉、一种哀婉、一种伤感。
……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青罗终于回过了神后，他才慢慢地走到了勘六的尸体旁，还暗中怀着一种很不情愿的畏惧心态，果然看到了一些意料之中的变化——
他黑色的长袍和刚才相比确实整齐了不少，就连原本残缺的心脏处也被绿罗刻意用周边的衣物遮住了些许，至少看起来不再那般触目惊心；最明显的不同便是他被合上的眼皮，以及转变为安详淡笑的表情了。
不，其实还有一处让青罗难以启齿的变化。
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但青罗总感觉绿罗不光解开了勘六上半身的衣物……
忽地，他骤然为自己这种龌龊卑劣的阴暗想法而感到极度羞耻，忙离开了停尸台，对着现场皆有些不知所措的其他人，低声说道：“按照夫人的吩咐处置。”
“青罗大人，这可是一桩命案！难道……不该立案调查吗？”藤山川崎忙说道：“您放心！毕竟是在我所管辖的靖英园里出了事，所以我会负责到底！即使死者只是一个家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配合警务部做好这起案件的相关工作。”
“这是我夫人的家奴，所以我真的无权干涉。”青罗说道：“况且最近砂隐刚发生了北山夷蝎不幸去世的悲剧，若再加上勘六‘剜心’致死的惨闻，只怕会闹得更加人心惶惶了。再说了，勘六只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奴隶，而奴隶的死在砂隐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此事就此作罢，无须再议。”
“多谢大人了！若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川崎定当万死不辞！”藤山川崎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很明显他刚才的一系列说辞不过是为了讨好青罗，不料青罗和绿罗皆不想深究此事，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对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在这里吗？”青罗突然问道。
“在！在！村下完井！还不快过来！”川崎忙向一个一脸惊惧的年轻男子招手说道。
“青罗大人、川崎大人……”完井忙哆哆嗦嗦地赶过来，一边低着头，一边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并未从发现尸体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青罗不禁上下打量着这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问道：“村下？莫非你是禾木前辈的儿子？”
“是……大人认识家父？”完井壮着胆子，抬头问道。
青罗淡声道：“啊，自然认得。令尊禾木前辈和你的……叔父荒木前辈，都是来自石之国的手艺人，一个会做面具，一个会摄影。”
完井闻言后，在心里很得意自己的长辈们能得到像青罗这样大人物的赞许，忍不住自谦道：“哈，大人抬举了，能为风之国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哦，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的长辈都非等闲之辈。那么，与其年纪轻轻就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守墓人，还不如潜心学习你们家的手艺……”青罗轻哼了一声，又见完井顿时就面红耳赤，也不再揶揄他，转而说道：“我问你，你发现勘六时，他倒在了哪个墓碑旁？整个人又是何种状态？”
完井很认真地回想道：“回禀大人，那个墓碑被涂抹过，所以看不清名字。而且我来得晚，也不知道靖英园里先前的情况。至于他的样子……我记得他整个人是面朝地趴着的！起初还以为是什么人喝醉了，直到发现他身下有干涸的血迹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一番看似简简单单、模模糊糊的言语，却让青罗和川崎都双双大惊失色。两人互相看了看，突然川崎对完井厉声说道：“给我管好自己的嘴！万一有人问，就一口咬定那个奴才是心脏病发作，不慎在靖英园里猝死了，明白吗？”
完井见自己向来很和颜悦色的上司居然露出了这般凶狠的神情，忙颔首答应道：“是是！明白明白！”
……
砂隐忍者村的靖英园是当地唯一的一座陵园，位于砂隐忍者村的东北处，距离禁地“沙漠深处”很近。
据说当初将陵园建在此处，就是为了让砂隐的英魂能抵挡住来自东北处的阴邪之气，好庇佑这片他们子孙后代将世代繁衍生息的绿洲。
所谓“靖英”，顾名思义就是为了缅怀先烈忍者。
因此凡是砂隐正规忍者的墓碑上，都镌刻着砂隐特有的图腾，即当地最尊贵的第一大族——“砂瀑一族”的家纹——“沙漏”图案。
普通人则不能得到这样荣耀的待遇，但能在这里与英雄之魂一同安息长眠，也是一种莫大的光荣了。
整个陵园很大、很空旷，因为砂隐自古以来就地广人稀，因而这片墓园的选址就在一望无际的荒地上；每个墓碑与墓碑之间的间距也较大，不像木叶那般拥挤。
不远处是砂隐的边境，再走上几百米，就是人人谈虎色变的“沙漠深处”了。关于砂隐之人为何都那般畏惧那个禁地，最流行的说法是——
一旦进入那里，就很有可能会因迷路而亡！！！
于是，初代目风影·砂瀑列斗就扩大利用了这个传言，定下了一条明文规定：砂隐凡是被处死的罪犯，乃至不祥之人，在死后都必须被抛尸在那里，好让他们罪恶肮脏的灵魂，只能游荡于无边无际的荒寂沙漠，在身后都不得安宁，更不能轮回转世……久而久之，这种被官方刻意妖魔化的地点，就更加让砂隐平民敬而远之。
……
时至正午，伊赫尹杰驻足在那块被灰色油漆涂抹得难以辨认碑文的墓碑前，轻声问道：“白蓝，你恨我吗？”
言毕，他又自嘲般地轻笑道：“呵，我可真是个白痴，居然对着墓碑说话……”他那对时常栖息着算计与阴狠的祖母绿色双眸，于此时竟流露着罕有的哀伤和柔情，甚至驱动他伸出了大手轻抚着那个墓碑，恍若在抚摸着一个女子的面颊。
“尹杰，告诉我实话，是你杀了北山夷蝎和……漩涡勘六吗？”
忽地，一个雄浑低沉的男声，随着一阵呼啸的风沙一同响起，听声音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尹杰闻言后，只是一脸淡漠地微微侧首。顺着此时的逆光角度，他首先看到了那男子的足下，刚好踩着那沾着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迹的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