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这是什么味道”少女一进门,蒙面的女人立即给少女也戴上了面巾,随后回到桌前继续操作桌前的瓶瓶罐罐,漫不经心的回道:“四季的味道。”
“味道还挺不错,但是为什么是四季?”少女拿起桌上那瓶醒目的红色药罐,正要掀开面巾低头闻闻,却被蒙面女人一把抢过,斥责道:“不要命了!这般不正经!”
少女看着女人,神秘的一笑:“母妃,我现在已经是百毒不侵的身子了!”
“胡说什么!再有下次,母妃真不管你了,让你下去陪你祖父祖母。”女人将那药罐放在离少女较远的地方,让少女碰不到。
“不信算了,我也懒得跟您老解释了,您跟我说说为什么叫它四季呢?这次的毒又是什么故事呀?”少女看着那被摆在远处的四季,一脸的好奇。
“四季,服毒之人在两个时辰内会历经春夏秋冬,春和煦,夏炽热,秋凉爽,冬刺骨,随着季节更替,服毒之人的五脏内府也随之衰老萧条,包括面貌,毛发,皮肤,一点一点慢慢老去。听阿娘说制作此毒的人,是因爱的人死去,活不下去了,才专研了此毒。那年她才十四,还未及笄,她说她服下此毒,她便能及笄了,可以在九泉之下与她的爱人名正言顺的成婚,你说她是不是个傻女人。”蒙面女人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有滴眼泪滑落,滴在了她素白的手背上。
***
彼时宁安蓉用尽浑身解数,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可是外面人太多了,自己孤立无援,他们迟早破门而入。
“禾帕,没什么事了,我和我师兄有要事要谈,等下就出去了!”宁安蓉对着外面喊到。
“王姑娘呀,适才你让大伙过来开门,这会又闭门不让进,这人都没见着呢,灯也没点,你就把门锁了,怎么也得给个交代呀!”禾莘还在推门,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
“是呀,王姑娘,我师傅也在呢,他怎么也是大兴有头有脸的名医,让他进去先给魏公子看看吧”禾帕出声相劝。
“他没什么事的,过一会我们就出去了,你们先走吧!他和雪玉这会都没穿衣服,赤身裸体的,我怕脏了你们的眼睛呀。”宁安蓉抵着门,心里暗叹这禾莘力气怎么这么大。
禾莘听了,果然收了手。
禾帕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崔离皱了皱眉,看着紧闭的门,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伤成那样还有体力,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是老夫我瞎操心了。”
侍卫门则是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船舱。
秦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重新回到了孟絮房中。
宁安蓉贴着门呼了一口气,凭借着昨日来房中的记忆,顺利的将灯点燃。
看到的场景让宁安蓉大为震惊,曲梓奕的手沾满鲜血,雪玉的脸也满是血渍,只是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原本凝脂般的肌肤变得蜡黄,布满皱纹,紧闭的眸,脸上毫无生气。
这不是宁安蓉最震惊的,她震惊的是曲梓奕一只手迫使雪玉张着嘴,另一只手不断涌出的血一直不断地滴涌近雪玉的口中。
祛邪香丹除了能让人百毒不侵,还能服丹之人的血液起到解毒功效。
若中毒之人不是服的当即毙命的毒,只要服下溶有香丹的血,并且必须是足足一斗的量,不然无法解毒。
这种救命的方式,就是一命换一命。
宁安蓉进来了,曲梓奕一句话都没说,就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神色,但高度紧张的他掩饰不住的轻微颤抖,恐怕连他自己也未曾感觉到。
宁安蓉上前制止他:“你疯了吗!这样你会没命的!”
曲梓奕一把甩开,继续给雪玉喂血。
“你死了,她醒了,想害你的人得逞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宁安蓉站起身,再次上前制止他。
血顺着两人紧握的手留下,滴在地上,又散开,滴滴答答伴着曲梓奕微颤沙哑的声音。
“孤不会死。”
“足足一斗的血!你本就有伤,腹部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就是不足一斗的血,你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宁安蓉紧紧盯着曲梓奕,不容他逃避半分。
他若是死了船上的人全得陪葬,试想大兮太子死在他国,这天下还不大乱!
这船还是大兴的官船,大兮大兴反目,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受苦的还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曲梓奕不理宁安蓉,甩开她,固执的给雪玉喂血。
“曲梓奕!你醒醒!你死了,谢将军,向天,还有这一船的人怎么办!大兴大兮的子民怎么办?你死了,就算把雪玉救活了,她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你父皇会饶过被你救活的雪玉吗!他不会!你救活了她,丢了自己的命,你父皇一定会杀了她!如果因为你的死让本该活着的人都死了,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本该活着的人,你指谁?”曲梓奕抬头,看向“深明大义”的宁安蓉,冷笑道。
宁安蓉一颤,是啊,谁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和雪玉才是受害者,他和雪玉才是真正的本该活着的人。
而她,却把他死后将会发生的所有事的责任都推在他身上,自己的自私,只考虑到自己将会受到牵连,却没想过真正枉死的是他和雪玉,而他们这些陪葬品,恐怕就算太子没死,也早已脱不了干系了。
宁安蓉还在怔愣,却忽然疼的倒吸口凉气,曲梓奕已经不知何时再她手上划了一刀。
宁安蓉就这样被曲梓奕牵着蹲下身,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进入雪玉的口中,突然安下心来,突然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也是有溶有香丹的血呢,刚才那些多余的话真是让她好生尴尬。
曲梓奕侧头看着宁安蓉这个愣头青,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想知道这次帮那大兮宫里的人是谁,而且他不能让人察觉到他百毒不侵,所以雪玉不能死,他也不能死,进到这个房间内的人都不能死,于是他事先喂了雪玉大半的血缓和毒性,才不用牺牲掉宁安蓉的性命。
其实房内当时只有他和雪玉两个人,他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直到宁安蓉敲门。
可是,他还是没有把握。他在赌率先开门的人会不会是宁安蓉,在赌身为塔木族的宁安蓉能不能闻出这毒。
他面对敲门声不作回应,就是为了让宁安蓉紧张,让他把人引过来,而下毒的人必定也会赶过来,但可惜的是,宁安蓉的鼻子太灵了,才开一瞬便闻出来了,门唰的就又被她阖上了,未能看清门外人的表情。
“我自己来吧,你快去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吧。”宁安蓉侧头回忘曲梓奕,他的脸比适才还要苍白可怖,可是他还是装作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宁安蓉不禁想这种习惯究竟是怎么养成的?迪令也常常一副这样的表情,不为世间所动。
每每看着曲梓奕就会有莫名的熟悉感,想起某处的另一个人,心一点点的疼痛。
“傻丫头,你知道你不让他们进门有多可疑吗,那投毒的人下次要杀的可能不是我,而是碍事的你。”曲梓奕吃力的起身回了床头简单包扎了下,就躺在了床上。
宁安蓉捏紧双拳,让血流的更快些,并不答曲梓奕的话。
她不知道曲梓奕这话是不是又在讽刺自己多管闲事了,她确实每次都在多管闲事,每次给自己惹来麻烦,影响自己的计划,不禁自嘲的笑了,细想适才种种,看来自己是中了曲梓奕的圈套了。
他和她非亲非故,怎么会傻到刚才怕他死在里面,怎么会傻到现在替他割肉送血,傻到现在还在担心他有没有包扎好。
曲梓奕也没有等宁安蓉说话,沉重的眼皮早已不受控制的沉沉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雪玉的容貌终于慢慢恢复,花白的头发终于又变回了黝黑的密发,宁安蓉替她把了脉,除了心脏恢复的较慢,其他都已经完好如初。
在回头看曲梓奕,他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神,眉头微微皱着,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样子看着很疲惫很疲惫。
宁安蓉叹了口气,见他手上的伤包扎的还好,转眼却看见他腹部的衣被褥都已濡湿,染红了一片,宁安蓉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伸出自己适才割血的手移向曲梓奕的鼻尖,宁安蓉跌坐在地,随即立马起身,奔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