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要好走的多了,炙热的阳光将泥泞不堪的道路变成了软硬的泥巴路,车轮上遍布的乌钉能保证车轮不被泥土裹挟。
没行多远,牛车上了一条大道,大道由砖石铺就,可容三四辆车辆并行。路上已是略有拥挤,行人与车辆各行其道。
或是因道路良好,平时少见的源能车看见了不少,彭向北看了眼身旁的儿子,儿子眼里满是羡艳。他在心里叹息,今年粮食价格又是低迷,官府不会容忍自家这些小地主哄抬粮价的,儿子与镇上刘秀才的三女儿郎情妾意,但刘秀才似乎仍在考量着。
彭向北越是烦心,但面上古井无波。冷不丁被人猛的一晃,他回过神来,见儿子满脸兴奋,他指着前方说道:“爹,您看,前方发榜了!”
原来已不觉中入了县城。
早上来时因城门未开不得不行了小路,回时便走了县道,能直通县城附近三十里地。
前方人头攒动,算算日子,应当是广都府这届得中秀才的名字出来了,他虽然已两届未有应试了,但见这场景心中突然有了兴致。
吩咐儿子把牛车靠边停好,向妻女打了招呼,跳下车,向儿子说道:“志平,走,去瞧瞧。”
没多久,父子二人兴冲冲的回来,妇人掀开帘布,白了一眼,说道:“老爷,可是中了?”
“嘿嘿,我又没下场中什么中,不过我兄弟中了。”
车厢里二人都听个清楚,那姑娘急忙道:“小叔不想中了,可有看见了第几名?”
“第七名。”
姑娘惊得出了声,这只要秀才得中前十,那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能中举人,举人便是官了,一个县几十万人才有几个官老爷啊。
妇人正要答话,见彭向北突然失了兴致,兴意阑珊的,望着地上楞楞出神。
彭向东此时已是在白螺河上,他搭乘着一艘三层客船,船只顺着河水往下游而去。
岔县正中有三条大河从中而过,顾名由来。
在三楼上还有一个平台,经过一个旋转楼梯便可上去,彭向东不知从何处搬来一个竹条躺椅,正美滋滋的享受着秋日的阳光。
隔着三四尺的地方,摆放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水盆,一个半大小子正利索的宰杀着活蹦乱跳的鲜鱼,一旁已经架上了柴火炉灶。
一个简易的石制烤架,下方石槽里放有火红的木炭,烤架上有一条两三斤模样的肥鱼,从背部破开平整的放在上面,此时正滋滋往外冒着油,挨着鱼摆放有一些素菜,大都是船家在河里岸边采摘的一些新鲜小菜。
烹制鱼获的是一名青衣老者,他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一双手臂挥动间强劲有力。此时正将一条炙烤得两面焦黄的鱼盛放在托盘,再不紧不慢的调配了一碗沾水,端着盘子到彭向东身边放下。
“客官,这烤制的鱼肉要趁热吃才鲜美,再搭配上小老儿独家秘制的汁水,那真是绝了!”
彭向东闻言睁开眼,生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他看了看鱼,笑道:“老丈,你这肉桂鱼烤焦了些,水分也未曾锁住,失败。”
又俯身闻了闻汁水,道:“不就是加上几种时令辣椒,再辅以薄荷,陈草,干皮,居然可为秘制配方,失败。”
“还有呐,”他走到炉火前,看着正在锅里沸腾的鱼汤,指着那上下翻滚的鱼头道:“鱼头不曾腌码去腥味,也未有加姜葱花椒一起下锅炒制,我方才隔着老鼻子远都能闻到腥味儿了,简直是失败中的失败!”
老者皱着眉,不悦道:“小老儿父亲以前是本船掌勺的,待我年岁大了便让我接下这活计,这几十年来我们都是这班做法,也未曾有客官有此等言语啊。”
彭向东笑了笑,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腻了的,难得出来游玩吃上这类新鲜且贴近自然的食材,心理与视觉就满足了一半,再搭配上这简朴的烹煮手法,任谁也不能说个事。
但彭向东这些年口味有了变化,他喜爱重油重辣味道浓厚的菜品,他懒得分说,摆摆手,回到一旁放置的小桌上,大口吃了起来。
他尤爱吃鱼,一条肉桂鱼连带着陆续上来的素菜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一碟子油炸小黄鱼,两对烤水鸭子翅膀,连带着一盆子鱼头汤水也被喝个精光。
前方有一个河心岛,四方圆圆的活像一个超大号的锅盖。
取了二两银子付了船资与饭食,在船家热情的送客声中踏上船板下了船。
船已行远,船顶处,那半大小子将东西收拾干净来到老者身旁道:“爷爷技艺高超,那人嘴上说着不要,却将那么多汤菜吃个精光。”说完两手往外张开,画了个大大的半圆。
老者摸着已经孙子已经有自己那般高的脑袋,说道:“客人是习武之人,爷爷在他身侧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火热气息,他们饭量大,一顿吃上几十斤都是寻常。”
他思量着,以后处理的鱼获是否要经过改良了,时代在变,你没见那山岳般高大的空艇每日都在头顶上空来回纵往?
刚上了岸,就见左前方有方案几,先前下来的人已是在排队买票了。
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看这岛上圈养的大鸟的,他排队买了张,二十文,倒也不贵。
他跟着前方人群,走过了一段栈道,再经过由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来到一处房舍前。还未进去,便听见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
到了里间,正中有个十来丈大小的坑荡,凑近一看,三十多只大小不一的鸟儿正呆在下方,看模样,像超大号的鸡。
不时有人丢下各类吃食,附近两个看护的人也不阻止,自顾自的在一旁聊天,偶尔撇一眼人群。
它们能有近丈高,浑身遍布厚大的羽毛,那长长的脖子足有三四尺,嘴巴长而尖锐,两只足掌宽厚有力,背上则有两个前后隆起的大包。
那些被投入的各类吃食立马遭到哄抢,它们似乎不挑食,无论是绵软的包点,还是瓜果干果肉脯,都被快速的分食干净。
食物远远不够,大鸟们纷纷伸长了脖颈,直愣愣盯着众人。
见游人无有了食物,两个看护对视一眼,将一旁的筐子抬了过来,一人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看官,这鸵鸟平日吃杂食,尤爱河里的白条,喏,就是筐子里的这些,”他拍了拍筐子,五六寸长短白条们奋力挣扎跳跃着。
“只要五文,五文钱便可以买一条来喂食大鸟了,这可是岛上渔船刚从下游补回来的,新鲜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