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固下来,孟长歌带着丝丝微笑看着他,不说话。
孙涣卿说完后,心情都突然舒坦了,但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狠了些,担心她会伤心,又不好意思地给她道了个歉:“抱歉,刚刚说得太过了。”
孟长歌转过身,看向屋外人来人往的大街,掩下眼里的落寞,转而咧唇一笑,一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没事儿,你说的又不在假,而且这些年来,被人骂的又不在少数,你这都算轻的了。”孟长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可孙涣卿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猛地抽搐了一下,总觉得怪怪的。
他看着孟长歌,此刻竟觉得她似乎也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十恶不赦,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罢了。
如若不是孟府二小姐的话,想必她亦与常人一般无忧无虑吧。
整个将军府都背负太多太多了。
“孙涣卿,”孟长歌突然轻唤他一声,看着他的眼里襄着水气,竟是揉不开的深情:“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认真的。”
孙涣卿晃了神,“孙大夫,我先走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孟长歌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孙涣卿看着她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走前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不断重复着,也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悸动,明明,从那人之后,心就很少有这种感觉了。
孟长歌刚回府就瞧见府里的人忙上忙下的准备着什么事儿,急急忙忙的。
孟长歌挠着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快步朝里走去。
刚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孟怀瓷,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凑上去开口问:“大哥是打算出远门嘛?”
“嗯。”孟怀瓷闷声点了点头,眉头微皱:“匈奴近日常常闯入我昌南境内,多次抢平民东西,我得去镇守。”孟怀瓷刚下朝回府才踏进府门,圣旨就下来了,快得令他措不及防。
孟长歌抿抿嘴,不太理解:“不过区区匈奴,怎的还需身为大将军你去镇守?”
孟怀瓷皱着眉,提到这个语气也不太愉快:“不过是朝堂那些个老家伙看我不顺眼,总想着给我找些事做,让我不痛快罢了。”
本来孟怀瓷早就知道匈奴作乱一事,不过他也是认为这样一件小事不必自己亲自出马,也就没放在心上。
哪曾想,那些个老狐狸竟以许久未做事,整日贪图享乐为由参了自己一本。
害得孟怀瓷堂堂一镇国大将军竟还要亲自去镇压小小匈奴。
真是可笑至极。
孟长歌撇撇嘴,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那些个老狐狸,真是闲着没事干!不过也是,大哥许久未带兵打仗,我都快忘了大哥是个将军了。”
孟怀瓷听了这番话觉得好笑,却又感到无奈,伸手揪了揪她那气呼呼的小脸,轻笑着如同哄小孩一般:“小长歌还是同小时一样,总是舍不得大哥出去,不过,我也不仅仅是为昌南国而战,更是为了身为家人的你们啊。
况且,我们孟府就是为守护昌南百姓而存在的,不是吗?”
孟府的祖训就是:为昌南幸福守护天下百姓而存在,要心怀天下,心存大义。
这条祖训沿传至今也未改变,孟长歌和孟府其他子弟一样,从小便受祖训的洗礼,自然谨记教诲,知道要保护那些百姓,只是过于贪玩了些。
这更像是孟府世代相传的一种愿望,一种承诺,一种信仰的存在。
孟长歌扭头,不让他揪自己的脸:“这些我都明白,可你不仅是昌南大将军,更是我的大哥啊。就像是若哪天我也站上沙场,作为我的大哥,你也不希望我上去一样,不是嘛?”
“好啦,身为孟府之子,自然是随时都要做好献身的准备。”孟怀瓷格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站在一旁的独希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了。
孟长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撇撇嘴,不再多言,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何时走?何时回来?”
孟怀瓷想了想,后淡淡开口说:“明日一早便离开。至于何时回来,就要看他们想让我何时回来了。”说到后面,孟怀瓷语气有很明显的变得冰冷至极,让人忍不住打颤。
想必那些人才不会就这么轻易让自己回来,若没有个几月是不可能的。
孟长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脸上淡淡的笑容,真是乖巧可爱,软软糯糯的:“那长歌就不打扰大哥你忙了,我进去啦!”
等转过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挂着的是平日里轻佻又玩世不恭的痞笑。
……
黑夜来袭,林子里万物寂无声,月亮像是一张弓,弯弯的挂在黑幕上,看起来嚣张跋扈。
但月光却是柔和的撒在各地,抚摸着万物。
竹林里,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奔跑着,像是在被人追杀着。
果不其然,身后有十几个身穿夜行衣之人,手里都提着泛着寒光的冷剑。
她脸上却没有任何慌张之意,双眼更是冷漠至极,奔跑的步伐也没显得凌乱,反而是有节奏的时而快又时而慢,更像是在玩弄他们一般,就像被人追杀对她而言不过是件小事。
女子忽的停了下来,转过身冷眼看着他们,这才发现,这女子竟是如此绝色!
肤白如雪,红唇微抿,挺翘的鼻梁,饱满的额头使得五官更加立体,是不一样的美感,周身清冷气质更是出尘,月白色衣裳衬得小脸儿白嫩如雪,明明眉峰如雪,却在月光的照抚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的声音如清脆泉水一般,看着他们冷言说道:“下山之时,师傅曾嘱咐我,不要与你们这些贪于权贵之人有半分瓜葛,我也是不想陷入这权势之争,才把你们当做不存在。
可你们既如此纠缠,实在是让人恶心,既然你们如此相逼,拿我上官绾月当软柿子捏,也就怪不得我了!”
完,抽出手中的剑,朝对面刺去,凌厉的招式干净利落,时柔时硬,夜色阑珊,就像白衣仙子在里跳舞一般。
对面的人好似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应声倒地,双眼瞪大,竟是死不瞑目!
收剑,月白色衣裳未沾上一滴血,依旧一尘不染,长发亦未凌乱,只是耳旁几丝乌发随风飞舞着。
若不是因为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在诉说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然就像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冷漠到了骨子里,可细细看去,又好似是看不懂的温柔。
或许,她本不该是看上去的那般冷漠无情,大概只是因为身在江湖,有太多不由己,所以带上面具,装上防备,抵挡外面的一切。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不泄露分毫。
她也没有久留,一个腾步转身便施展轻功离去。
……
“哒哒哒。”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光听声音便能知道是一个年纪差不多四十来岁的男人。
走到一间房前,“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双手作揖,“老爷,城外竹林里发现多具尸体,经调查,是我们的人无疑。”
男人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浑浊的双眼偶尔闪过一丝奸邪,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在他身前,同样是个身穿锦服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四十有余。
满经沧桑的眼里是精光与算计,也是个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之人。
听了下人禀告之事,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无碍,本就是派去试探那人的,死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是比我想得更快。”
此人正是当朝左右相之一,右相刘呈!
管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自家老爷的无情早就习惯了:“那可需再派人去盯着?”
“不必了,”刘呈摆摆手,像是想了许久才说:“毕竟是怪物山之人,从那里下来之人皆非常人,派去的人哪怕是再小心,都会被发现,若是被她所厌烦,惹恼了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管家微微俯身,忽的想起了什么,又说:“老爷,少爷就要回来了,您还是别像以往一样管着少爷了,他也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哼,他不与我处处作对就行了!”刘呈冷哼一声。
管家却不赞同,摇头说道:“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性子我最是了解,虽然少爷看上去好说话温润如玉,但他要是认定了一件事,是劝不回来的。”
“罢了,不说他了,先下去吧。”刘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管家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所改变,也就退下了。
这事儿本就不该自己一个下人来说,今天说了这些已经是越矩了。
只是少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心里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了。他也是不希望少爷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意愿里,哪怕是少爷的父亲。
……
大殿内的竹榻上,一名男子正闭眼修神,一阵风吹来,男子缓缓睁开眼:“何事?”
不知何时,空荡的大殿内竟跪着一名黑衣男子。
听到了他的询问,他也不敢吞吐,直言道:“主子,我们的人这几日旁击侧打,发现那人并没有这方面意向,而且刘相那边的人也在邀请那人,不过也没答应。”
“还有呢?”竹榻上的男子不急不忙地问道。
“而后,刘相派人追杀那人,我们的人怕被发现,就没靠多近,只是远远的看着,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听见她说‘怪物山之人从不怕麻烦’,没多久她就离去了。
我们特地去看了一眼,全都死光了,皆是一招致命!”他汇报得丝毫不差。
“呵。”男子勾唇一笑而过,“性子倒是合我意。”
“刘相那个老狐狸动作也真是快。”男子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动作,又闭上了眼:“城一,放出消息,就说那人已归顺刘相。”
“是。”对于自家主子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下去吧。”男子懒洋洋地开口。
见他如此说,也没多留,一阵风又吹过,殿内又只剩下他一人。
男子突然睁眼,喃喃自语道:“真想自己亲自去看看呢!若是你的话,会去吗?”
大殿内空荡荡的,说话的样子像是在问谁一样,竟显得有些诡异。
对于这些,上官绾月丝毫不知。
此刻的上官绾月正准备在河边趁着夜色朦胧,沐浴清身,打算洗去一身汗与多日奔波赶路的劳累。
缓缓脱下衣裙,玉足轻点河水,随后慢慢入水。
没入河中,猛地钻出,“哗啦”的水声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抬手用水淋着手臂,水珠从白皙的脸上滚落,看起来如同人鱼戏水。
……
“主子,刚收到消息,怪物山那位似乎加入了右相那边。”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说着,听声音,是个不大二十的年轻人。
正伏案执笔写字的男子笔下一顿,墨水滴落在纸上,一张上好的纸就废了。
向来惜纸的左相苏敬光叹了一口气,才说到:“投靠了刘呈?真是想不到那个老油头动作这样快!罢了,想必她还未进京,多派些人将她杀了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京。”
“是。”
……
一时间,京城里几乎是所有势力都有派人追杀她,所有人都在担忧这个并未出现,却只要传出一点儿风声就会引起动荡的人。
上官绾月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个晚上,整个京城就因为自己而小小的动荡了一番,且莫名其妙就成了众人皆忌惮的人。
就连一向平静的将军府,今夜也是泛起了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