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忧姐……”
肖欣在来看康潮忧前已做好心理准备,知道潮忧姐可能过得并不好。但是,当亲眼看到潮忧姐时她还是难过得忍不住落泪。此刻的康潮忧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静静地坐在窗台,张开双臂抱着曲起的双腿,头枕在膝盖上,面朝窗台,不知在看什么,或者该说根本没看什么。肖欣从没看过这样了无生气的康潮忧,她太安静了,静得像易碎的玻璃娃娃,连她的叫唤也听不到。
“潮忧姐……潮忧姐……”肖欣小心翼翼地走到康潮忧的身旁,再次轻轻叫唤。
康潮忧张着无神的双眼看着窗外,可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她像是被困在一个无人的森林里,森林里到处烟雾弥漫,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身影,她独自一人在这只有浓雾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她不想这样,她想走出这令她困惑的森林,可是,没有人为她引路,没有人为她指明方向。
“潮忧姐……”
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唤她,可是,怎么可能?自从肖轩不顾她的意愿派人把她送到英国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她想念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想念玲儿,想念老板娘,想念那个不该想念的人。
“潮忧姐,你不要这样,你看看我,你说说话,你不要吓我。呜……潮忧姐……”肖欣知道她应该安慰康潮忧,而不是没用地哭出来,可是她真的忍不住,看到这样的康潮忧她的泪水就不受控制的自己跑出来了。
康潮忧感觉到有人摇她的手臂,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泪流满脸的肖欣。
“欣?”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看到肖欣了。
“呜……潮忧姐,是我,我是欣。刚才我怎么叫你你也没反应,你吓死我啦!”
“欣,真的是你?呜……”康潮忧压抑太久了,玲儿刚好出差,她又不能够在老板娘面前痛哭,唯一能做的就是苦苦压抑,默默垂泪。来到英国后更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现在看到泪流满脸的肖欣所有压抑的情绪在顷刻暴发,抱着肖欣痛哭失声。
两个女人就这样互相抱着痛哭。也不知过去多久,许是哭累了,哭声渐渐变小。
两张脸同时抬起来,看到的都是一张哭花了的脸。眼角还隐隐闪着泪光。
“潮忧姐,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耶。”肖欣抬起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擦完自己脸上的还不忘也擦去康潮忧的。
康潮忧不哭了,定定地看着肖欣,这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后,心情倒是平服不少。心里的伤痛不会因这样而痊愈,但是肖欣来看她了,这样她就不会是孤单一人了。原来还是会有人关心自己的。
康潮忧笑了。这是自从离开肖轩后第一次真心所流露的笑容。
“欣,你的样子好丑。”
肖欣一听,马上双手在腰上,凶巴巴地说:“康潮忧,你少没良心,我这是为谁而哭?”不过,肖欣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潮忧姐笑了,刚才真是吓死她了。于是,她也笑了。
康潮忧握上肖欣的手,内心感动,“欣,看到你真好。谢谢你。”
“不准跟我说谢谢,真有心谢我,就给我好好生活。不准再像刚才那样吓我。”
“呵呵,你跟玲儿真像。”这刻,康潮忧格外想念玲儿,玲儿还不知道自己已身在英国吧?
哭过,笑过。两人都平静下来,背靠着窗台坐下说着话儿。
“潮忧姐,你……你会恨我哥吗?”肖欣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害潮忧姐伤心了。
沉默了很久,康潮忧才幽幽地说:“我不知道。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毫无招架的能力。前一刻我还万分感谢上天的眷顾,怀疑自己会不会幸福得被别人妒忌;可下一刻却……”
“潮忧姐……”肖欣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康潮忧,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说什么。难道她可以说那些都是幻象,都不是真的吗?唉,平时的自己能说会道,怎么这会儿却变得口拙起来。
“欣,你知道吗?自从那……那女孩出现后我就不曾见过轩了,我不知道那女孩是谁,轩也不曾给过我任何解释,或者他觉得根本就不需要给我任何解释吧。后来在那锁着的房间里我看到那女孩的照片,刚开始我还以为看到我自己呢,呵,我实在太高估我自己了,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傻得可笑。梦一场,醒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那女孩的代替品。在轩的心中一直都只有那女孩吧,他说过他喜欢我的容貌,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透过我的容貌来爱着另一女孩的。呵呵,我还傻得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最爱。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在轩的生命中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过。”
“潮忧姐,不要说了,听你这样说,我好难过,我怕我又哭出来了。”肖欣眼睛都红了,她好喜欢潮忧姐,看到潮忧姐这样伤心,自己也很难过。
“欣,不要哭。”康潮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干的。“呵,你看,我都没有哭呢。刚才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尽了,以后都不哭了。不再哭了。”
“是这样吗?”肖欣心里不禁想,不哭了是不是也不再爱哥了?可是,这问题她不敢问出来。
“欣,你可以……可以把轩与那女孩的事告诉我吗?”她不愿自己爱得糊里糊涂的,她想了解清楚自己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潮忧姐……”肖欣抬眼看着康潮忧,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说出这一切,这样好吗?潮忧姐会不会更受伤?
康潮忧笑了,笑得苦涩,“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可是,上天终究没有把我眷顾到底。梦,还是醒了,那么,我想醒得彻底。”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真的要知道?”
肖欣看着一脸平静的康潮忧,知道她的内心已经伤痕累累,她不知道潮忧姐还可以承受多少。而她却该死的知道哥有多么的爱李兰蝶。如果说谎她知道对潮忧来说只会是另一种伤害,但说真话,这样对潮忧姐不是太残忍了吗?她怎能在潮忧姐的伤口上再撒盐?
“说吧。我说过我不再哭的。你不相信我吗?”康潮忧尝试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可是还是失败了。
肖欣知道她是非说不可了。虽然她不想让潮忧姐知道哥有多爱李兰蝶,但是潮忧姐毕竟被卷进了旋涡当中,她是有权知道真相的。
“好吧。”
“潮忧姐,快来猜猜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肖欣标准的人未到声先到,这段时间她搬进了这里和康潮忧一起住,除了上学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陪着康潮忧。
在她的努力下康潮忧不再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也有按时吃三餐,而且脸上也隐约恢复了一丝笑容,但肖欣知道其实潮忧姐一直都在强颜欢笑。她是怕自己伤心自责,才会强迫自己假装没事,假装欢乐,假装忘了哥。但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她总会发现潮忧姐眼里来不及掩藏的哀伤,她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个深夜潮忧姐都是对着窗外那个黑暗的世界发呆。肖欣知道自己无法治愈潮忧姐心中的伤痛,但她至少可以陪着她。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来这里陪潮忧姐,她会是怎样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怎样的虚度青春。所以她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可以带给潮忧姐欢乐,哪怕只有一丁点。
康潮忧把目光从窗外抽回,自从来到英国后,在肖欣没时间陪自己的时候,她总是对着窗外发呆。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她不想记得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生活失去了意义,时间失去了意义。
但她知道肖欣一直很担心自己,也尽量抽时间来陪自己。伤痛是自己的,那么就自己独自承受好了,她不想把伤痛带给别人,尤其是关心自己的人。所以在肖欣的面前,她总会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装作快乐。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又逃课了?”
“哎呀,潮忧姐,逃课一次半次不会死翘翘的,你不要这么扫兴啦。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了很大的惊喜哦,你快猜猜看?”肖欣一脸神秘地说。
看见肖欣这么兴致勃勃,康潮忧不想坏了她的兴致,于是就猜道:“你给我买了百合花?”
“不是。再猜。”
“那……是你今天准备带我到哪里玩吗?”
“也不是。再猜猜看。”
“我猜不到,你直接说啦。”
“好啦好啦。不为难你啦。你看是谁来了?”紧接着就把康潮忧带到门口。
原来,是赵玲儿来了。
康潮忧一看到赵玲儿就抱着她不放,又是哭又是笑。
“玲儿,你来了,我终于看到你啦。”
“你这笨蛋,我才没见你有多久?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憔悴?出了事也不会找我,你不知道在我出差回来后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真是气死我了!”赵玲儿也抱着康潮忧,但是嘴上却不饶人。
“你出差了,我想你专心工作。”虽是被骂,但康潮忧却被骂得好开心。
“笨蛋!工作有你重要吗?大不了再找一份就是了。但我去哪里找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
康潮忧这回不说话了,只是笑着,脸上还带着泪痕。
“你看你,原本就已经很清瘦了,现在更是瘦得不像样。你想把自己饿死呀。我不管,你一定要把自己养胖一点,一日三餐给我好好吃,不然我就直接把食物塞进你肚子里。听到吗?”赵玲儿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嗯,听到了。”康潮忧像个受教的小学生,赵玲儿说什么她接受什么。
或许上天还是公平的吧,失去了爱情,她得到了难能可贵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