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为何我可预未来?”
又一次自梦中惊醒,她问出了三年前的问题。
一字不差,只是心境不同。
在她看到自己的未来后。
“你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是。”
茶香挟裹着升腾的雾气,温柔的润着两人的眉眼。
隔着袅袅茶香,似乎师父的声音都隐约起来:“璇儿,为师活到如此岁数,自认无愧于心。”
话题转变太快,江璇有些不解。
“其实为师晓得。为师于你,惭愧不已。”
她沉寂了半晌,闷闷应了声,垂眸怔怔瞧着起浮的茶叶。
身负大能者须无情无欲。师父说过许多次。
但她十二岁才被师父寻到,自是断不了七情六欲。
“你可窥天机,此乃神赐。”
既是神赐,便必会付出代价。
师父同她闲谈几句,静坐半晌后便起身离去。
而她一时怔愣住,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轻轻颤抖。
……师父方才说,世有大能者,其路必坎坷。
且,未来不可逆。
既是如此。
株连九族,为情所困,祸国殃民……
全都不可逆。
她不禁掩面。
次日,她辞师下山。
临别之际,正在喂鱼的师父仅是淡淡嘱咐了句——切莫意图更改未来。
她笑着应下。
本已做好徒步的打算,却是刚出山门便瞧见了江家的马车。
为何晓得是江家的呢?
因为立于马车旁垂手侍立的人,是茶欢。
在她逃亡时替她挡箭的茶欢。
自小便跟着她的茶欢。
多年未曾谋面,茶欢依旧很是周到。
在山上顽强生长了多年,她很不习惯。
上了马车后,她听见茶欢喃喃了一句:“小姐在山上的这许多年必定受了苦。”
她身子一僵。
眼前忽的闪过茶欢中箭后的模样。
那时茶欢也是说:“小姐如今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泪意上涌。
思及未来,不觉茫然。
但她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对茶欢笑笑:“不苦的。”
一点都不苦。
真的。
马车有些颠簸,坐着并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的摸出一白玉瓷瓶,蜷缩着身子将其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那是稻草一般。
一布衣小童急急向澹星亭跑去,远远的便高声喊:“师傅,小师妹方才进了药房!”
师父对面坐的那人饶有趣味的抬眸,等着小童的下文。
那小童许是跑岔了气,到了跟前反而大口喘着说不出话来。
对面人的目光太过热烈,师父终是抬眼接过小童的话茬:“璇儿拿走了牵慕是吧?”
小童不住点头,却听师父语出惊人:“我默许的。”
小童本就大的眼顿时更圆了。
“哦?”
忽有人轻笑,语调微微上扬,不知是讶异还是有趣。
小童定睛一看,原是同师傅对弈之人。便垂首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王大人。”
那人霜色华衣裹身,其上隐有象牙白线巧勾曲水纹,外罩的蔚蓝绣花鸟丝袍松松垮垮,此刻挑眉笑得一派风流。
师父忽而叹气:“王家乃是书香世家,怎的竟出了你这浪荡子?”
王憬哂笑,又戏谑道:“您老竟就由着徒弟将牵慕顺走了?前些日子我可是讨了许久您老人家都未松口呢。”
“你寻去不过把玩而已,璇儿可是有着大用处呢。”
师父似笑非笑的瞧他一眼,含了几分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