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墨手肘放在桌上，食指交叉，静静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天上的云彩的形状是一丝一缕的，犹如她长发轻扬的样子。那样柔软的弧度映入他漆黑的眼中，将深不见底的暗沉化去了不少。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苦丁茶浓重的苦味儿将他心中一抹情思给驱逐了出去。他抬手看了看表，略一皱眉，目光扫过门口，又收了回来，继续思虑明日的措辞。
阮世昭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戏谑与喜悦：“终于到了这一步了？恭喜你。”
“多谢。”
“别谢我了，谢谢我大哥，你也知道该怎样谢他。”
程书墨扬起唇角：“这句话听起来真让人觉得不是滋味儿。听你这口气，我就像拿我亲爱的二姐换取了什么一样。”
“无妨，到时候你最多被她揍一顿，可是比起你得到的，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揍我？不，我二姐是有枪的人。好了，过会儿再聊。”他挂了电话，刘秘书正好推门进来，神情微微有些不愉。
“现在正是出行高峰，去省城的高铁和机票都很紧张。”刘秘书道，“只定到了明天凌晨三点的机票。”
程书墨点了点头：“所有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是。”
“既然不是预料的今晚出行……刘秘书，你去给商业局的知会一声，今晚我会去参加招待德方企业团的晚宴。”
刘秘书不由蹙眉：“时间安排太紧，您也太拼命了。何况这段时间你一直超负荷工作……”
程书墨笑了：“如果不是时间冲突，我本该出席。正好晚宴结束了，收拾收拾去机场，你也别担心。对了——”他意味深长看了看刘秘书，“昨天我进医院的事，你没有给我家里打电话吧？”
刘秘书微笑：“我的上司毕竟是你。”
“多谢。”
？
江边带着潮气的夜风冲淡了程书墨脸上的温度，香槟让他血液的温度上升了少许，两颊上的淡淡红晕在路灯之下显得有些惑人，但是他的眼神却沉沉的，一丝灯光也无法溜进他漆黑的瞳仁。
索菲亚酒店，江边。
上次，颜玉就是在这里被文雅的保镖扼住了脖子。
他转头凝视着粼粼波涛，灯光在水面跳动闪烁，光辉灿烂，那枚戒指就静静躺在汹涌的水面之下。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刘秘书下了车，给他拉开车门道：“程副市长，请上车，现在出城的高速路还有些堵车，所以最好早点出发。”
程书墨坐在后座，疲倦的往后一靠，闭上眼。刚才和官员及商家应酬许久，他觉得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得有些累了。
在车上睡了三个小时，身体反而更倦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走出车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只有眼中的血丝仍然泄露了他的疲惫。
刘秘书也是一脸平静，不过新来的助理因为年轻，脚步有些发软。刘秘书看了看表，道：“离登机还有一个半小时。”
程书墨点了点头，大步往VIP候机室走去。
漂亮的服务人员微微躬身，拉开了门。许多盆高大的热带植物将整个候机厅隔成数个块，几组舒适的珍珠色沙发隐于其间，因为是半夜，候机厅里人极少，只有中间坐了一男两女。程书墨从他们身边经过，目光随意一瞥，顿时咬紧了牙，将手插入裤兜里，隐去他发颤的手指，缓缓走到稍远的地方坐下。
文正南正在翻看一本杂志，文雅斜斜靠在一边，合目安睡，长发遮了她一半的脸，还有文雅家里的女佣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眼角余光扫到程书墨身上，她怔了怔，转头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
文正南微微皱眉，抬头看了她一眼，循着她惊讶的目光望去。叫声同样也惊破了文雅的睡眠，她身子颤了一下，似受到了惊吓，睁开眼含怒盯了佣人一眼，又同样的把目光投向程书墨的方向。
候机室里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听见，空气中的水汽似乎立刻凝结成了冰，花朵散发出的香味闻起来也有些发涩。
刘秘书迅速把目光从文雅身上移开，看了文正南一眼，转身对助理道：“我们先回避下，这位先生是程副市长的故人。”说罢便带着助理迅速离开VIP厅，又把里面的工作人员支了出去。
程书墨把一缕冷笑压了回去，他淡淡的看了下站起身来的三个人，对文正南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便移开了目光，伸手拿起一本杂志，手指刚捻起书页，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书上投下了一个阴影，一种说不出来的颓败的女人气息旋即袭来。
文雅撩开挡在脸前的发丝，眼中有痛苦的漩涡在不停的旋转着，她直直站在程书墨面前，咬住苍白的唇，憔悴的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胸？脯剧烈起伏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雅雅，你回去！”文正南的声音里带了强硬的命令语气，他迅速走来，拉住文雅的手，见她仍然红着眼直勾勾的盯着程书墨发怔，眉尖一拧，怒道：“文雅！”
程书墨终于抬起了头，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文雅被佣人扶到一边，压抑的抽泣声很快传来。他眼中的嫌恶一闪即逝，对着文正南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犹如外交部发言人一般的温和笑容：“文先生，好久不见。”
文正南的笑容也是客气而有礼，优雅伸出右手，缓缓道：“您好，程副市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