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啊？”
“妈妈没有哭，妈妈只是很多事情想不通透。”
“为什么？”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太多......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就绝不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
年轻的女人拭去泪水，强忍住抽泣。
“小白你知道么，很多事情我们永远不能百分之百做到完美，但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最亲的人就好，不要让那些缥缈的东西绑住了自己的手脚。”
“我可以做得很好，妈妈你一定要相信我。”
“当然相信你，你比所有人都棒。”
白记忆之中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就是那样一张仰起面庞强收住泪水的样子。他记忆中的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哪一天像那般脆弱过，因为那是她送走身边最后一个和自己有血脉联系之人的时刻。
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之中煎熬得多，白收到自己母亲的死讯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那同样是一个雨夜。
黑透的夜色里面，是如同幕布一样的雨帘，模糊了少年呆滞的面庞。那一夜白没有哭，他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白比谁都明白，从那个男人走出母亲的世界伊始，她就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
雨越来越大。
就像化身一把把巨大的刷子，从天空中的洞窟之中倾倒下来。叶片被狂风吹响，云层之上不停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雨点伴随气浪拍打在身上，哪怕隔着衣服也生疼不已。
白沿着林子的小路继续往前走，我跟在他的身后，只隔开两人的距离。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个学校有很多秘密的，比如我的基地”
“基地？”
我愣住了。
“嗯。”
少年笑了笑。
看着白黑色帽子下面的扬起的嘴角，我感觉愈发奇怪了。
“我来江海高中两年了，虽然是走读，但是一次都没见过你，可明明长得这般显眼.....白你不是这学校里面的学生吧。”
“当然不是了。”
少年仰头回应。
“但是我一直在关注你哦，虽然不一定在‘此刻’。”
“......”
又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都怀疑是巨大的风雨声遮蔽了白话语之中的关键词语，阻碍了理解。
“虽然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
白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
“韩白，你的同班同学，你对他很了解吗？”
“！？”
我怔住了。
“韩白......就是你么？”
“严格来说不算吧，他只是我的某一个影子，用处是为了一定程度的引导你的行为。”
“这？为什么。”
我眯起眼睛。
“跟我来就知道了。”
白平静地看着我。
“气息，你没有发现吗，我们身上的气息是相似的。”
一幕巨大的雨瞬间倾泻下来，几乎在白话语结束的瞬间把我们两个人隔开。
“气息......么？”
“是啊。”
哪怕雨幕把他的脑袋拍得几乎无法抬起。白还是淡淡地朝我回答道。
“就是气味啊，习性......或者说习惯。”
他歪歪头，告诉我还要往前走。
“虽然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意欲为何，不过再往前的话......就是这片小林子的尽头了，那里还有一大排拉起的铁丝网，平时还会有人看守来着。”
“没错。”
白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网的后面你去过吗？”
“没有。”
我几乎没有想，就回答道。
“网后是几级类似防护堤坝的水泥墙，墙下便是那条直接汇入大海的河流——涔江。”
“我们......要越过去不成？”
我几乎惊呆了。
“当然。”
少年回头对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想要翻过那道铁丝网很简单，主要就是助跑一下就行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这个天气如果没能一口气攀上的话......应该会相当滑呢。”
他说完原地蹦跶了几下，似乎是在......热身？
“等下，你不会真的想这样吧！”
我刚想伸出手拦住他。
“没事的，雨这么大，不会有人守着的。”
他冲我点点头。
“对了，这个雨也不是字面意思！”
白几乎只在瞬间就蹿了出去，仿佛化身一支利剑，途经的雨幕几乎就像被洞穿了。我只见白的身影在雨中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黑点，他灵活的起跳跃出，知道完全的消失在稀稀拉拉的铁丝网背后.....
留我一个人痴呆在原地。
心一狠，我看着远方百米的网墙，捏紧手中的吊坠，在蹲下的瞬间助跑登出。
......
越过铁丝网，坠下接近三米的落差之后，原本视野中奔腾的江流忽然消失在视野之中。
因为视野遮挡的原因，这一片围墙堤坝下方距离江边，竟然还有极大的一大片空地......这里竟然没有意料下的杂草丛生，反而比起上边的校园内林子整理得更加规整，我蹲坐在雨中的沙地之上缓缓平复呼吸。
倒不是因为这一下奔跑就让我感到劳累，而是稍加恢复那被吓到的心情。
“怎么样？”
白走过来，锤了我的胸口一下。
“是不是翻过来的瞬间意外的舒服？”
“还行吧......”
我几乎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个家伙，而是环视周遭。
“这里不过只是一处平地，你刚刚说的基地呢？”
“就在这里啊。”
“哪儿啊。”
我才刚刚皱眉。
白就一下撞到我的肩膀。他笑着回过头。
“别老冲着江边看，回头。”
“这边不是学......”
我话还没说完，余光在脑袋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就发觉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高低落差和远处堤坝的夹缝，刚好把这里一片所在隐蔽得几乎天衣无缝——那是一处巨大的铁质防盗门，油漆早已斑驳掉落，荷叶部分几乎全部都被藤蔓挂满。风雨的交加下，这扇破旧的门户几乎传来一阵阵铁锈的味道。
“这......”
原来白口中所说的基地，不在江海高中校区的哪一个地方，而在它的地下，入口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地方。
“你......一直都住在这种地方？”
“欢迎来到我的家。”
白深深朝我的方向深鞠一躬。
“不过也许叫做临时居所更加合适一点罢，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这边留宿的。”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有你们上课的时候，我才会在这边住下。虽然这么说，不过这里大概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到来新的客人了。”
“怪不得。”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韩白那家伙是走读生，我却没有见到他乘车回家。初中的时候，他的父母也一直和班主任请假从不会参加家长会.....”
我盯着眼前的少年。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潜伏在我的身边，究竟想做些什么？”
白只是瞟了我一眼。
“不是没法做的更好，只是懒得做而已，毕竟只是和高中生们打交道，又不是多么严苛的环境。”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
白走上前去把拉住门把。
沉重的铁门在他纤细的身形下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推开了。
门内的灯光迎着开门的咯吱声瞬间亮起，在如此阴暗的天气之下几乎晃晕了我的双眼。
这间基地内有人。
是我永远想不到的人。
“怎么.....你竟然在这里？”
“梁萸沙和你说过吗，她转校到这边来是我拉的线。”
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