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和谁表现得太过亲切。”
翻滚的杂色光带消失在一片静寂的江面上，它们变成了规整的一行行规整有序的倒映。从上到下，整齐划一，偶有点点的水珠从桥体边缘低落下去把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再次荡起波纹。除了空气之中还偶尔能够嗅到钢筋骨架经过冲刷带来的油漆味道之外，好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懂的，无论是樱组还是红组都有那种很自来熟的人......我对他们......”
红不由得咬起了嘴唇。
“真的应付不来。”
“是么......”
猎狗还沉浸在无法接受的事实面前。
“难怪你会应付不来，有这种实力的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对你那几乎不出声的破烂多说什么了。”
“那不是破烂。”
红紧皱眉头。
“它很好的，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而已。”
“我知道。”
猎狗强迫自己把紧绷的大腿完全伸直放松。
“我这副身子也是过了太久了，不中用了。”
他苦笑的摇摇头。
“无论我们能力者在自己的方向多么具有特点，多么精进，可是任然无法克服时间带来的负面影响。”
男人用力松了松自己全身的骨头。
“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直说吧！和我打的时候你用了大概几成实力。”
“你真要听实话么？”
红停止了灵气的输送，双手用力一捏——猎狗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被要拧断一般剧痛，随之而来的是极致的酥麻，几乎要传达到全身的酸麻。再之后是舒泰，轻松，仿佛自己的右手肢体完全获得了新生一般，再没有之前那种因为旧伤带来的阻碍之感。然后少女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退到一边，安心听着对面那人的回应。
“当然。”
他咬牙道。
“你不说实话的话。说不定我会觉得你在看不起我。”
“好吧。”
红点了点头。
“几成用来形容综合维度的话我说不准，但是灵力的话就很好计算了，我用了......一半吧。”
红低声道。
“一半么......用作试探的第一招来说也不是太奇怪啊。”
猎狗闭上眼睛。
“原来我的程度就是这样啊。”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回应还是在自问自答，亦或者两者皆有。
“非常抱歉。”
红慢慢说道。
“你不用道歉，我有心理准备。”
猎狗道。
“不是因为这个道歉，其实......我的话没有说完。”
红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
“你也看见了吧，我将江海这场暴雨暂时化解了。”
“是啊，然后？”
猎狗有些不解。
“其实我的强项是控制，控制这种看不见的灵气流动，包括这颗位于高架桥下方灵脉之眼的始生之灵——这场雨也和它的周期性暴动有关。”
红一边说一边腾空而起，她漫步在江海茫茫的高空中，小小的身子显得如此单薄。
“所以，我的灵力强度不是强项，起码对于应付你的结界来说，我其实没有动用自己的任何一点‘能力’侧......是你要我说实话的，如果你能够理解的话。应该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恶意。”
红说完，想要做出一点同情的表情，可是仍旧失败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要真心安慰一个人，结果依然很骨感，她索性直接放弃再次板起了脸。
“啊......呵呵。”
猎狗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了，他呆呆看着少女飘起的方向呆愣许久，才经由一声苦笑发泄出来。
知道自己很弱，没想到亲耳听到这种评价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觉落寞和不甘，那种把自己命都赌上还在别人面前一文不值的感受，是真的很伤人。
“对不起。”
红再次道歉。
“我还是不应该说实话的。”
她的声音那么轻微，就像是怀抱着发自内心的歉意，虽然猎狗并不这么认为。
“我......”
猎狗把已经不知不觉烧完的香烟丢到身前，完全踩灭。
“我已经跟不上组织了么。”
“也不算吧。”
红道。
“你的能力比起做一个打手，其实更加适合做一个特工，或者说间谍之类的。”
少女面无表情，但是经历做着一些表现自己没有恶意的肢体语言，她终究还是不想让猎狗不那么难受。
“我也想过不干了。”
猎狗给自己再次点上一根烟。
“可是除了直接招式往对方脸上招呼以外，我还是什么都不擅长啊。”
“可以学习，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擅长的。”
红道。
“而且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你应该试试的。”
她再次想要努力做出表情，那张造作的表情差点让猎狗笑出声来。
“是穆头儿叫你学这种表情的么？”
猎狗忍住笑，虽然他几乎在心底笑出了声音，这种情绪其实真的很伤感，看到一位完美无缺的人在你身边突然闹了笑话，才总会发自私欲的想要嘲笑，以拔高自己的认同感。猎狗深深的对自己的情绪报以不耻，想到这里，他用力崩住了自己的面颊。
“还是算了吧。”
他严肃道，总不能让之前积累的严肃气氛一下子变得滑稽起来。
猎狗却没有想到，他越是严肃越是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这种诡谲的氛围越是不能消解。红那原本如同病态的肌肤，终于在脸颊处变成了淡淡的红色，猎狗使劲眨了眨眼睛，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那几乎雪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下，真的显出了一抹潮红，这个名为红的女孩子，竟然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害羞。
“我收回之前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的那句话。”
红小声说。
“这句话是穆总教我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错的了——起码是不适合我的，不适合的就是不适合，没必要逼迫自己的改变。”
“他可能只是逗你玩。”
猎狗笑。
“现在就不说我了，你害羞的样子其实很好看。”
潜意识里，猎狗还是把红当成一个女孩。先是队友，再是一名少女。竟然是少女，自然总是对别人的夸耀很是在乎的。
“别说了。”
红深深的皱起自己的眉头。
“我说了这是穆总对我的要求罢了......请不要把它当成可以嘲弄我的话题，我从各种意义上，其实是不想伤害你，希望你明白。”
“明白。”
猎狗耸耸肩。
“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对吧。”
“你明白就好。”
红轻盈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圈，径直降落在地上。猎狗也一撑手边的桥体铁架，周身的空间在瞬间破碎归一，他仿佛变成了灵活的鬼魅一般，在高大二三十米的铁架上面只是几个跳跃，赶在红落地的一瞬间着陆于桥面上。
“我也会在樱组其他组员面前保密这一次的战斗结果，你也不用那么伤心。”
“好。”
猎狗怎么听不出面前的这丫头在和自己做交易呢，虽然他其实不在乎自己被打败这件事情。目前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看得极为重要一般，希望她别看出来就好。
“我一向守口如瓶。”
他诚恳的望向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