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云灵儿幽幽地转醒，抬头看见院子里脱了皮的肉蛇，一翻白眼又晕了过去。
可惜了，好多事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木檀看着死透了的蛇被抬下去，叹口气摇摇头。檐下的小二鹤不满意，迈着步子走过来啄了啄木檀的衣袖。
“怎么？你要把这只袖子也给我扯下来？”木檀把小猫拎出来，那截袖子被她截下来扔了。
云灵儿被搀扶下去了，云铮去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去处理这些乱子。
顾长笙看着一人一鹤一猫在斗着嘴，不由笑笑走了过去。
“姑娘，今日之事是降妖司处理不当，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
木檀摇摇手，有些无力道：“算了，你们降妖司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同你计较？”
顾长笙眨眨眼，思考着要不要留木檀歇上一歇，只是司内如今忙乱，一向少有婢女，怕是招待不好。
木檀饿了一上午，又同那蛇打了一架，一放松下来，饿得全身发软。她摆了摆手往外走：“壮士留步，我要回去了，后会有期。”
顾长笙看着穿过回廊的身影，风吹起白色衣衫，雾气萦绕在她周身，恍若仙子。
木檀出了门，手一伸撑开把伞，趁着这雨中街上无人，骑上小二鹤回了西泠山。
木檀看着雾气掩盖下的西泠山，激动得眼泪要出来了。
“竹叶！快出来迎你家姑娘！”
木檀回屋拿了套衣服，一边往后山温泉里赶，一边喊道：“竹叶，给我整头烤乳猪，再给我炖个鸡，让山婆烤得焦一点。哎哎，再弄点鱼！”
竹叶离她远远地堵着鼻子，看木檀往后山赶，放下手深吸一口气。
“你们俩过来再收拾一遍，多放些香。”
花拂春在炼药房里捣鼓着，一听院里一片吵，便知木檀回来了。听她说吃啥吃啥，花拂春冷哼，往药鼎里加了一味药：“吃吃吃，早晚吃成猪。”
小猫被木檀用荷叶围起来，泡在浅水处。雾气混着腾腾的热气，一片浓白罩在温泉上方。
木檀吃口糕，再喝口酒，美的心里滋滋冒泡，嘴里轻声哼着曲子。小猫动动耳朵，被那不成调的噪音吵得心烦。
等木檀被热气蒸的脸上两抹红霞时，她穿好衣服，拎着泡晕了的小猫回去了。
山婆没有现成的猪，只做了一桌子鸡鸭鱼肉，木檀吃的两颊鼓了起来，小猫吃了几口，几颗米饭飞了头顶，他抬眼看着木檀嘴边的饭粒，推着盘子离远了些。
临近傍晚，桃夭拿来了一筐桃子。圆圆的脸上满是笑。
“姑娘真是了不得，咱东凫山总算可以放心住了。这一点吃的，姑娘不要嫌弃，咱心里都记着姑娘呢。”
桃夭带着几个小后辈搬回了东凫山。西泠山虽热闹，可后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日被些胖嘟嘟的妖们压着，还怎么长得高？
木檀哼哼着把蛇胆扔给花拂春，扭着腰走出炼药房。
花拂春看了一眼发黑的蛇胆，起身找了个坛子放进去。
小猫被木檀喂了不少药，总也不见好，整日蔫蔫儿的。木檀拨拉着他，一会揉揉他的头，一会戳戳他的肚子，小猫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呼噜噜地睡过去。
木檀掰开他的嘴，摸了粒刚顺来的补药塞进去。
“你这身子也太差了点，吃多少药了还不见好。”木檀趴在床头轻轻捏着猫耳朵，小猫呼噜噜地睡着。
木檀有点愁，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旁边，摸到一个暖呼呼软绵绵的东西。
木檀迷瞪着眼，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手下的小猫。
片刻后。
“啊啊啊啊！”
“竹叶！花拂春！”
木檀披着件外衫打开门，竹叶皱着张脸赶来，走近看着木檀衣衫不整，赶紧转过身去。
“把衣服穿好！”
木檀随手一系，床上躺着浑身发热，奄奄一息的小猫。
“赶紧叫花拂春，小猫快去了……”
木檀看着小猫，眼中渐渐起了雾气，说不出话来。
小猫迷迷糊糊地听着，心里一口气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
花拂春被竹叶一路飞赶着跑来，衣服皱巴巴的，他皱着眉看着小猫，伸手探了探。
木檀苦着张脸，小猫的灵气已经很微弱了，偏偏给他渡气时，他的本灵很是抗拒。
花拂春紧皱着眉：“你给他吃了多少药？体内如此虚浮？”
“也不多，你那瓶护灵膏……”
花拂春看她一眼，顺了顺翘起来的头发。
“还有那瓶养灵丹……”
“后山那老山参我就揪了一根须子……”
“我看架子上还有瓶雪莲露……”
花拂春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还行，还不是太多。他伸出略有些抖的手，拿着冰针扎了小猫几处。
“……昨天夜里，我看桌上还有瓶补药，就给他喂了一颗……”
花拂春拿起垫子来扔她，额头起了青筋：“你，你，山门不幸啊，山门不幸……”
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猫没救过来，先把他气死吧。
木檀赶紧闪身溜出去，出门前往里看了一眼，喊道：“你小心点，小猫刚受了伤，禁不起你折腾。我先走了，明早再过来。”
看花拂春这样儿，十有八九是能救过来了。木檀甩甩脑袋，放心地跑到一间客居里睡觉了。
花拂春气得心肝疼，出去一趟就带回个黑的透亮的蛇胆，倒把他的那些灵药造了个遍。
小猫被喂了太多灵药补药，灵力虚弱一时消耗不了，一股子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难受的很。
花拂春给他放了血，引导着他体内的力量与本灵结合，忙完后想起木檀做的好事，认真地思考着怎么才能把木檀赶下山。
一个身影在客房里守了一夜，木檀睡得毫无所觉，睡着睡着，里衣翘起来露出一小片雪肤。
那人略一抬手，被子滑过去盖住她。屋子里燃着安神香，木檀翻个身抱着被子睡得舒服。
月色进屋撒了一地，那人面上附了半片轻薄的面具，露出的眼睛温润，他压着涌上来的血腥味，面色有些苍白。
窗外透过月光，照在木檀睡得粉扑扑的脸颊上，那人凑近前轻轻地虚点着她的睡颜，眼里化不开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