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未时。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些地痞流氓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雪童躲在树下,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偷偷地溜进对面的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很是破旧,门前的牌匾都掉漆了,店里空荡荡地非常冷清,唯一的掌柜正眯着眼站在柜台后面算那少得可怜的帐,他听见脚步声,勉强睁开眼,看清来人后也不甚在意,只是说:“放心吧,没人来过。”
雪童点点头,也不多言,她轻轻地将客栈大门关上,小声嘱咐了掌柜几句便直接去了灶房,端着热好的鲫鱼汤去了二楼。
雪童刚推开房门就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见迎面的一记手刃劈了个空,手刃带起的风让她松了口气,雪童将鲫鱼汤举起来,看着守在门旁的黑子女子笑道:“我给你送汤来了。”
是乌菱。
乌菱靠在门旁,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纱衣,头发散乱地披着,厚重的黑布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只瘆人的三角眼。
乌菱看起来非常可怕,若是露出几乎覆盖住她整个左脸的黑色鳞片,估计会更可怕。
雪童稳稳地将盛着鲫鱼汤的瓦罐放到桌上,她将刚刚冒险买回来的衣服递给乌菱,说:“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放心,没有人跟踪我。”
乌菱低头接过衣服,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乌菱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喉咙被许多石块堵住了一样,雪童有些担心,问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还有你的脸和声音怎么变了这么多?要不是那面蛇纹旗我都认不出你了。”
乌菱有些艰难地摇摇头,她似乎对这些问题很避讳,雪童也不好多问,只能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去屏风后面处理伤口。
雪童买给乌菱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襦裙,她知道乌菱在意脸上的鳞片,还特意学着扶吟买了一个红色的纱笠。
乌菱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红色的纱笠,她似乎很想将纱笠撕破,但最终也只是轻笑一声,乌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鳞片,随手将纱笠放在一旁,拿起黑布遮住自己的脸。
雪童将鲫鱼汤倒入乌菱面前的碗里,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乌菱一眼,说:“你怎么还戴着这块黑布?上面可全都是血。你怎么不戴我买的那个纱笠?”
乌菱喝汤的时候也不把黑布摘下来,脸上的黑布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她咽下最后一口鱼汤,声音嘶哑地说:“这块黑布是我的法器,而且我不喜欢纱笠,尤其是红色的。”
雪童自然不会强迫乌菱摘下黑布去戴纱笠,她喝下一口鱼汤,正准备问乌菱需不需要把黑布清洗一下时突然听见一阵铃响,她皱了皱眉说:“有人进来了。”
乌菱条件反射地准备跳窗逃出去,雪童有些心疼地按住她的手,安慰说:“你别害怕,我下去看看,说不定是我的朋友来了。”
雪童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她与扶吟约定的是子时见面,现在才未时,扶吟不应当出现在这里,雪童召出囚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低头看向一楼的柜台,在看见扶吟时重重地松了口气,接着就欢快地冲扶吟招招手,说:“阿吟,我在这里!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扶吟看到雪童没事也松了口气,她将纱笠取下来收进乾坤袋中,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乌菱前辈呢?”
雪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扶吟居然会认识乌菱,不过这点疑惑在她看到一旁的婴勺时得到了解答,她想起婴勺是认识乌菱的,但她一想到是婴勺把乌菱的事告诉扶吟的就有点慌,她知道婴勺讨厌乌菱,怕扶吟受了婴勺的影响,忙替乌菱打感情牌,说:“她在房中休息。她受了重伤”
房门突然被推开的声音把雪童吓了一跳,她回头看见是乌菱走了出来,有些担心乌菱的身体,说:“你还受着伤呢,别到处乱走,还是在房中休息吧。”
乌菱却并不理会雪童,她紧紧地盯着扶吟,良久,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问道:“雪童,这就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就是他们帮我拖住那些追兵我才能成功去救你的。”雪童点头,指着扶吟和洵既向乌菱介绍道:“扶吟,洵既。”
按理说雪童是为了红芙才会去万蛇谷,乌菱和慕家合谋困住雪童,红芙又为雪童屠了万蛇谷,这三人的因果已经了结了,扶吟并不想与乌菱产生因果,她在见到乌菱之前也没打算打着正义的名号对乌菱做些什么,但就在扶吟看到乌菱的那一刻,突然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她心里蔓延出来。
扶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刚见面的乌菱产生这么大的杀意,她有些恍惚地冲乌菱行礼,道:“岐山扶吟,见过乌菱前辈。”
乌菱笑了笑,却没有回礼,岐山扶吟?这就是你现在的身份吗?
洵既在一旁观察乌菱的反应,见状心下了然,说:“乌菱前辈,我有些问题想单独向您请教,能否请您随我移步对面的茶楼?”
乌菱看着洵既,似乎对洵既有些兴趣,问道:“你是南原剑阁的人?”
洵既愣了愣,说:“是的,不过前辈怎么知道?”
乌菱突然笑了,说:“南原剑阁的天才,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移步茶楼就算了吧,我还是和雪童在一起更安心。”
婴勺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安心?你当然安心?有雪童护着,你怎么可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