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哥哥,你走慢点,我跟不上。”阿澄气喘呼呼地说。
步孤狼走得很快,完全不理会后面追着他跑的阿澄。
说真的,步孤狼没有用轻功离开,而是陪着阿澄走路,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迁就。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走出小树林,天却快暗下来。阿澄的肚子饿了,咕咕的响着。
步孤狼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阿澄。阿澄这一路小跑步追着,脸颊红通通的,却对他嫣然地灿烂一笑。
这丫头笑起来天真烂漫,像什麽都没有经历过的孩子一样。
步孤狼记得邵旻如说这丫头是太子的侧室,不过他怎麽看,也不觉得这丫头有哪点像一个妃嫔,不但没大没小,还不知廉耻。不过,她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我饿了。”阿澄扁嘴道。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点吃的。”步孤狼冷冷地说。他轻轻一跃,已到了数丈之外,回头再看,已看不到阿澄的身影。
快二月的树林光秃秃一片,也没什麽果子可以摘下来吃。他来到了一条结冰的河边,用黑曜剑在冰上敲了个洞。
这黑曜剑是他的宝贝之一,剑身的中央镶着一块轻透的黑曜石,剑刃却是寒铁炼成,闪着一丝银光。可是,此刻他正在用它在河中捉鱼,简直是暴殄天物。
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宝剑的,只是阿澄还饿着,四处又没有果子又没有其他动物,他有什麽办法。
一想到以后要带着阿澄这样一个大麻烦,就够他头痛的了。
他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孤儿。
他从小在街头流浪,靠偷鸡摸狗,行丐为生,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小时候别人都叫他大宝。步孤狼这个怪名字,也是他后来遇到他师父逍遥散人,见他的眼神像头狼而给他起的。
不过,即使后来在孤海间长大,他也没有获得过什麽关怀。他的师父逍遥散人,名符其实,是什麽都不管。除了心情好时来随便教他点武功,基本上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的性格也比较孤僻,因为小时候一个人生活惯了,不喜欢跟不相熟的人来往,而是喜欢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练武和研發兵器。
因此,对着阿澄这样的丫头,让他不知所措。
手中的黑曜剑刺中了四条大鱼,应该够吃的了。步孤狼拿着那串鱼,轻功一施,回到了阿澄面前。
阿澄抱着大腿坐在地上,看样子好像冷得在發抖。不如当她看见步孤狼带着几条鱼回来,抬起头又是开朗一笑。
“哇!你太棒了,这麽快就捉到鱼。”阿澄笑道。
步孤狼把串着鱼的剑先往地裡一插,捡了几枝木柴,生了个火。
火一生起来,阿澄马上感到温暖无比。
步孤狼转身想再找几枝树枝把鱼串起来烤,眼角看见阿澄拿起一个黑影,放到火上。
不好。
回头一看,火上放着的不是他的宝贝黑曜剑又是什麽。
阿澄居然就这麽把鱼串在黑曜剑上烧。
步孤狼的怒气直逼胸口,正想把剑从阿澄的手上抢走,阿澄却突然吃痛一叫,黑曜剑“咣”一声掉到地上。
原来黑曜剑的剑柄和剑刃连在一起,也是用寒铁做成,这剑头用火一烧,热气很快便传到剑柄,烫伤了阿澄的手心。
步孤狼马上赶到,先是瞟了她的手掌一眼,见烫伤并不是很严重,便没有理会,把黑曜剑从地上捡起来。
“你傻啊?谁会直接把剑放在火上烤,而且这把剑??”步孤狼本来一腔的怒气都要爆發了,却见到阿澄皱着眉头,表演痛苦,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从怀中掏出了黑灵膏,一脸嫌弃地把她烫伤的手拉到面前,轻轻地把那黑色的膏药抹在發红的皮肤上。
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盖过了炽热的痛感。
“不痛了,好神奇啊。”阿澄一脸好奇地看着手心上的膏药。
“你给我坐着别动。”步孤狼烦厌地说。他把黑灵膏收回怀中,从地上捡起了几支树枝,把鱼插在树枝上,放在火边烤。然后,他又掏出了一块手帕,把满是鱼血腥的剑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上面连点尘埃都没有。
“这剑真好看,是很特别的剑吗?”阿澄问道。
“这是黑曜剑,中间的黑曜石是从雪莲山的寒虚洞找来的,打磨了七天七夜,才雕刻出上面轻薄透光水波纹。之后再与寒铁一同铸成,这剑既淡雅美观,用上去又轻又硬。”步孤狼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也只有说起他的这些宝贝时话最多。
“你在哪裡找到这麽特别的剑的?”阿澄感叹地说。
“我自己造的。”步孤狼的眼中闪过一点骄傲,可是表情却好像不以为然。
“你造的?好厉害。给我也造一把吧。”阿澄的眼神亮了起来,看着步孤狼。
“给你做了你也不会用。”步孤狼不屑地笑道。
“那你就教我剑法啊,师父。”阿澄撒起娇道。
“谁是你师父?”步孤狼眉头一皱。这丫头又来了。
“你啊。以后你就是我师父。师父教教我剑法吧。”阿澄笑道用娇滴滴的语气说。
“不要,麻烦。”步孤狼别过头来,不想看她。却没想到,阿澄跑到了他的面前,用可爱的眼神望着他,道:“师父~”
“吃鱼。”步孤狼把一支烤好的鱼放在她没烫到的手裡,不去理会她。
“你没有说不要,那你就是我的师父了。”阿澄从步孤狼手中接过烤鱼,欢天起地吃着。
步孤狼内心大吼,心道:我太难了。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树林裡扑出来,原来是一隻大棕熊,似乎是闻到了鱼的香味而被吸引过来的。
步孤狼的左手马上捉起剑,一剑就把熊掌斩飞。那熊吃痛,张开大口就要咬上去,却被步孤狼一招快到看不见的剑招给斩首了。整个过程,步孤狼连呼吸都没有变乱。
阿澄怔怔地看着眼前快速發生的一切,口中还塞着鱼,鼓着嘴着:“太棒了,可以加菜了。”
步孤狼见阿澄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问:“你不害怕吗?”
阿澄把鱼肉吞下,道:“师父你这麽厉害,我怕什麽啊。”
步孤狼皱了皱眉头。刚才要不是有他在,这丫头早就成了那头熊的盘中大餐了。他冷冷地道:“你给我去练剑。”
“那麽说,师父你肯教我了?”阿澄眨动着双眸,眸中闪着星光。
“你再吵,我就不教了。”步孤狼没好气的道。
阿澄马上安静下来,但含着鱼的嘴巴勾起无尽笑意。
夜裡,火堆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灭了。步孤狼是被阿澄冷得發抖的声音给吵醒的。
他看了看阿澄身上华丽的紫衣,应该是宫中的衣服,不过只耐看一点都不耐寒,只有薄薄一层,难怪她一直在發抖。
步孤狼眉心一皱??
第二天,阿澄醒来的时候感到非常温暖。
火已经灭了,但阿澄的身上披上了一件熊皮。那熊皮已经洗乾淨了,柔软的毛裹着身体,又暖又舒服。
阿澄望了望旁边深沉睡着的步孤狼,眼皮下浮出淡淡的黑色一圈,也不知道他昨天是什麽时辰才睡的,微微一笑,不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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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孤狼又多睡了一个时辰才醒来。
他昨晚睡得很好,不知道是因为晚上吃太多了,还是昨夜太晚睡了。他是一个很爱睡觉的人,在孤海间的时候,他没天不睡到午时都不起来,晚上却不到丑时都不睡觉。一天不睡够五个时辰,他都起不来。
他伸了伸腰,翻了个身打算再瞌一会儿。
“师父,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一把清脆响亮的女子声音在步孤狼的耳边响起,吓得他连忙张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双桃花大眼,一张眉花眼笑的脸。
唉!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太好了,他差点都差了自己带着这麻烦的丫头。
他困倦地坐起来,擦了擦脸,再用手指随便地拨了一下头,终于清醒了点。
阿澄把昨天剩下的熊肉撕下一块给他,他接过了,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阿澄已经吃过了,所以她就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步孤狼的倦容。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一头狼,倒像隻小狼狗。阿澄想着想着,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麽?”步孤狼困惑地看着她。因爲还没开声,他的声音既沙哑又像喝醉酒一般。
“我开心就笑啊。”阿澄抿嘴,把笑意藏在鼓起的脸颊裡。“对了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裡?”
“先去临州的螺碧山,我要找样东西。”步孤狼冷道。
“临州?那不是在南方吗?南方是不是很暖和?”阿澄又兴奋了。
步孤狼本来不想回她,不过她居然一提到临州就问天气,想来她好像真的很怕冷,便“嗯”了一声。
“那师父要找什麽啊?”阿澄问。
“摇铃宫铸剑用的衣兰藤。”步孤狼回道。
“摇铃宫?衣兰藤?”
“摇铃宫铸剑时会在铁水中加入一种叫衣兰藤的植物,能把生铁中的不纯物吸走,因此打造出来的铁剑会更精纯,而且会透露着淡淡的紫光。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们的铸剑方法,只不过那植物只长在摇铃宫,连邵旻如都没听过。”步孤狼说。
这其实就是他这次出门的目的。摇铃宫是武林门派之一,专门收女弟子,虽说没有五义门的声势浩大,但是宫主翁芷舞凭着她那套残荷剑法,在江湖上打出了点名气。上次步孤狼出门时,遇上了摇铃宫的女弟子,见到她们的剑如此特别,费了好大工夫才问到了她们的铸剑方法。
“在铁水中加入植物就能让剑变漂亮?那加点别的东西行吗?比如花瓣啊,玉石啊,野草啊??”阿澄好奇地问。
“不是任何东西都能拿来铸剑的,乱加东西只会毁了一块铁矿。不过??”步孤狼顿了顿,看了一眼那隻已被分尸烤熟的大熊,捡起了一根肋骨,摸了摸道:“骨头就是不错的铸剑物,加在铁水中,炼出来的剑会自带波纹,而且剑身精钢。以前就有人用人骨铸剑。”
“人骨?那很可怕。那岂不是把人的魂魄关在剑裡面吗?那魂魄化成厉鬼来索命怎麽办?”阿澄抖了抖道。
“这世上哪有鬼神。”步孤狼面无表情地道。他没有用过人骨铸剑,但他试过用骨灰炼了一把赤红的剑,不过那是一把有特别意义的剑。
他摘下了几根野熊的肋骨,收在了怀中,道:“不过这几根骨头倒可以做成别的东西,比如飞刀匕首之类。
“师父还会做飞刀匕首啊?”阿澄张大了双眼。
“嗯。”步孤狼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你都喊我师父了,给我去练功,别废话。”
“好啊,师父要教我什麽?”阿澄弹起来,期待地说道。
“轻功第一式。”步孤狼冷冷地说。
“第一式叫什麽?”阿澄一听可以学轻武,可以像步孤狼那样飞檐走壁,马上精神起来。
“就叫第一式。”步孤狼说。
这麽随便的名字,自然是逍遥散人起的。逍遥散人做事随心所欲,最怕麻烦,这点倒是让步孤狼学到了。
“什麽破名字啊?”阿澄噘嘴道。
步孤狼没有理会她的抱怨,把口诀慢慢地唸了一遍给她,但没想到阿澄只记住了十分之一。
“凝神屏气、气聚丹田、灌冲天柱??”步孤狼不耐烦地又重複了一遍。
“什麽是气聚丹田?”阿澄突然问。
“??”步孤狼本来以为阿澄活泼烂漫,应该也挺聪明伶俐的,没想到这悟性居然是惨不忍睹。
“还有,什麽是灌冲天柱?”
“吸气,然后把气锁在胸前,感受那股气攀升至后脑儿??”步孤狼不耐烦地把心法逐句解释,到阿澄差不多明白了时,两个时辰已经过去。
“好难啊师父。”阿澄气馁地说。
“这只是第一式。”步孤狼翻了个白眼。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忍着性子把这个简单的口诀解说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没有發怒。
“那现在我背好了,也明白了,但怎麽使呢?”阿澄问。
步孤狼没有回答她,收拾好行装,起身径自离开了。阿澄连忙追着他走,但这次步孤狼走的很快,阿澄基本上都是跑步追着的。
“师父,你等等我,我追不上。”阿澄大喊道。
“想想口诀。”步孤狼在前方淡淡一句,却有力地传到阿澄耳中。
阿澄默唸着口诀,试着用口诀中的呼吸方法,果然脚步轻快多了,跑起来没那麽累了。
步孤狼见阿澄稍微追上了一点,不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快了点。于是这两人都竞走了一路,在日落前见到了树林的尽头,而阿澄也终于学会了轻功第一式。
“师父看我,我现在走路超快的。”阿澄眉开眼笑地道。
步孤狼回头望了她一眼。微风吹过,少女的碎髮飘逸,轻抚在一张纯粹又有活力的笑脸上。
“老实说,我本来觉得学武功又难又累,不过学会了以后真的好好玩啊。师父,再教教我吧。”
“明天教你第二式。”步孤狼用冷漠的语气说,却压不住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