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泰，你说……我能信你么？”
夜风徐徐，透着的，是无尽的寒意。而在那一处寝殿里，殷暖定定的望着梅泰，望着梅泰给自己把脉的手，话问的极轻极轻。
“其实，没有能或者不能，只有愿或是不愿。虽然今朝你我身份已是不同，不过在梅泰眼里，殷暖始终是当日的殷暖，梅泰的好友。”
梅泰微微的一愣，多少是有些意外殷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但在随即的笑意之中，也还是将一切就这么浅浅淡淡的说了出来。
只是，也许原本梅泰的心中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轻易说出的。
只是，在梅泰踏入这方寝殿的那一刻，完颜亦枫已是知会了他关于殷暖的那些异样。
“嗯。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殷暖听着梅泰的话，干笑着，声音不大，笑容不浓，看的让人有些心慌。
“暖暖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就直说吧。”
梅泰看着殷暖这般，心里大抵也是明白殷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苦痛，所以在这一刻，索性是收回了手，就那样坐着，与殷暖小叙。
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殷暖却是再一次沉默了，低头垂垂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许久许久的安静，之后才是缓缓的说出了那么几句话，轻幽之间，带着说不出的疲累。
“梅泰，你说……我是不是祸水？害的他那么惨。”
“这……呵呵，你这话也就与我说说罢。果真给万岁爷听见了，定是要伤心一阵的。”
梅泰听着殷暖的话，心里多少是明白一些殷暖心里在乎的事情，但他作为一个臣子，区区太医，又能说什么呢？
所以，到了最终，梅泰的话，总是归为了完颜亦枫的情绪上。
“梅泰……你老实告诉我，左相他们，是不是闹的很凶？不许说谎！”
殷暖听着梅泰的话，不由的瞪了眼，皱了眉。继而是带着那一丝忿忿不平的情绪。
“这……”
梅泰的双手不由的一紧，想起了朝中的事情，一时吞吐，可最终也还是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实情。
“实不相瞒，确实是闹的厉害。左相本在朝中就爪牙满布，此事一出，左相借口逼迫万岁爷废后，且大有若不废后，便要谋反之意。据闻，古浪境内已有不少兵马蠢蠢欲动而来……”
虽然有些事情，殷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此时此刻，听着梅泰说出的事情竟是如此严重，身子的不由颤抖。
“谋反……呵，呵呵……他们居然要为了我谋反么？！”
殷暖的声音隐约的有些激动，双手紧紧的扣着床边，双目也是渐渐的猩红了起来。
“暖暖，自古后宫不可干政。这些事，自然有皇上处理，你也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好养好身子，懂么？”
梅泰长长的叹息着，看着殷暖隐忍的样子，动怒的样子，于情于理也都只能劝慰着。
“我……知道。我都懂……”
殷暖眼角的泪水不由的落了下来，一颗颗溅湿了衣裳，牵惹着她的心口。
是的，她懂，真的太懂了。
如果说以前，也许她殷暖还不能够明白那么多的事情，但在尹素华的事情之后，在这一件件波折之后，她殷暖怎么还能不开窍呢？
也许当初耶律信是刻意安排了他们母女在外，为的是掩人耳目，为的是复国。
那么到了后来，到了殷暖与完颜亦枫已有了感情，有了孩子，甚至是成为了皇后，那一切就真的变了。
父亲与丈夫之间的抉择。亲情与友情之间的抉择。甚至更多，来不及殷暖去选，耶律信就已是先替殷暖铺了如此一条路，一条让殷暖心不甘情不愿的路。
“暖暖，你和万岁爷的感情，不该是这些凡俗之事所能扰的。所以，你该相信万岁爷，不是么？万岁是九五之尊，权掌天下，这区区小事，他必会有应对之策的。”
梅泰看着殷暖的沉默，看着殷暖那一时出神落泪的样子，生怕殷暖心里的结又在哪里落了死扣。所以才又不得不说尽了好话。
“嗯，我知道了……梅泰，我有些累了。你不是也说过，我应该好好休息的么？”
是在多久的泪水洗礼之后，殷暖最终是用手背擦拭了自己所有的眼泪，刻意的在嘴角扯出了笑容，试图安抚梅泰。
“暖暖，这些日子，也许万岁爷心里很多事情，也许会不同以往。但是，若深爱一个人，不是就该相信他，相信他能够护的你一片天地么？”
这大抵是梅泰第一次如此反反复复，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这让往日从来少语的梅泰自己都感到无力。
“知道，我都知道的。他对我的情……我明白。你先退下吧。”
殷暖无奈的点头，却是更躺下了几分，盖好锦被，却是沉沉的阖上了双眸，再无他话。
而梅泰看着殷暖的样子，劝解的话到了嘴边也再说不出什么，只能是微微的施了礼，退了出去，独留了殷暖一人在寝殿之中……
……
“暖暖，他是你爹，又怎么会害你！”
“暖暖，娘不能看着你怀了仇人的孩子，你不能和完颜亦枫在一起的！”
“暖暖，他始终是敌国的君王，我们和他有灭国之怨！”
“老臣知道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若因此事，而令皇上难做，亦非老臣所愿。但，因妒成恨，谋害皇嗣，乃是无可饶恕大罪。如今……老臣只盼皇上能给老臣之女一个名分，也废除耶律氏中宫身份！”
“若不废后，便要谋反之意……”
“古浪境内已有不少兵马蠢蠢欲动而来……”
安静的夜里，完颜亦枫还在御书房里和左相等人周旋着，而殷暖依旧是躺在寝殿里，脑中反复着的，是尹素华的话，左相的话，还有梅泰的话。
太多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牵扯，最终都是直指了殷暖，最终的目的也都是废掉殷暖。
废后？废后！
若在现代，就算是离婚，算不上什么。可此时此刻，在听着废后这样的字眼时，殷暖却是觉得那么那么的难。
枫，殷暖到了最后，是否……只会是你的负担……
枫，暖真的不想，真的不想会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