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吞噬着白光，无数的事物牺牲在黑暗里，沉寂一年的雪也洋洋洒洒的飘落着。
总有逆行的人，提着灯笼，裹着手，拿着锣鼓，敲响五更的最后一响，冬至降临。
王羽比以往起的晚些，倒也没了前些日的疲惫，在暗处的敌人似乎没有任何异动。王羽享受着难得的清晨，似乎有些回味生病的日子。
除了每天就看到叶城那张冷冷的面瘫脸有些扫兴外，王羽还是感概生活的美好。
单薄的秋衣似乎有些撑不住寒意，王羽抱了抱身子，走进屋，喊了声进来吧。
叶城一如既往的站在角落里，似乎在说着大人随意，当我不存在。
王羽摸了摸下巴，心里念叨着，早知道就不该揭穿叶城的身份，想必也不会这么名目张胆。都是自作聪明惹得祸。
王羽总感觉被这样盯着有些不自然，便想着出去走走。
想着没有棉衣，也就裹着被子。
李府似乎少了一些生气，没有烟火的气息，倒是门口摆摊的小商小贩也回了来，不至于饿着。
王羽吃着油条，喝着有些渣子的豆浆，心里莫名的满足，或许很多人留下惊异的目光于自己披着的被子，但是没有一人露出不屑，都有着一股敬畏，或许这就是权力。
没有人可以搭话，大家都变得畏畏缩缩，让王羽这顿饭有些尴尬。
偶尔路过的人，也会驻目留下，更多的是一些丫头，似乎在询问着什么，想必是哪家小姐的丫鬟，倒是来寻诗还是看人，自己就不得而知。
北山大街上，流传着李文琦的诗作，更多的讲诉着王羽的故事，郎情妾意，心意绵绵，倒是让王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些都没有经过李文琦的同意，被李小姐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倒是远处来了一个熟悉的人，苏一鸣倒是有些忧心忡忡的走来，似有心事。
王羽能想到的只有自己欠他一首诗，其他的似乎没有啥，或许是因为其他烦心事吧。毕竟欲望无穷大。苏一鸣这种宅在家里的才子，后世有些成为肥宅，也有些成为自闭症患者，很难讲清。
苏一鸣看着一脸轻松的王羽，想必还没有知道那件事，眉头又蹙了起来，似乎有些纠结。
王羽倒是憋了好久，因为终于有个正常的人来说话。
“苏兄这么早过来，岂不是怕我忘了诗的事情。”王羽一脸打趣。
苏一鸣倒也不说，看着王羽奇怪的装束，眉眼倒是舒展些。
“昨日见王兄大才，提笔十二首，让在下只得瞻仰，想必王兄也不知这十二首诗造成的影响吧，已经被传到京城去了。”
王羽不说话，这可是自己背的经典诗词，几百年来的精华，造成这样的轰动稀松平常，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丫鬟来打听自己。
“在京城我本就名气大，再多些也无妨。”王羽也不谦虚。
“确实如此。苏某这辈子也无法达到王兄的境界。不过今天前来不是为了那首词，而是告诉王兄一个消息，张顶死了。”
“死了？”王羽握在手里的半根油条瞬间掉到了地上，眼里多了一丝惊慌。
“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赶忙望了一眼一旁的叶城，交换了一下眼神。
叶城心领神会的走了。
“听说是突然性死亡。具体原因苏某也不知，王兄与太守大人交好，自可亲自去问。”
王羽捡起掉在雪地上的油条，拍了拍上面的雪，塞进自己嘴里，似乎沾上了雪，没有了之前的味道。
苏一鸣倒也看出些端倪，小心提醒道：“挂诗馆张老也回来了，还有多了一顶轿子，文山的那位也来了，王兄还得多加小心，苏某先于此别过。”
“苏兄慢走。”王羽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有些凉风进入了体内，带来了一丝寒意。
王羽留下了几文钱，回到李府，他需要加些衣裳去太守府一趟。
张顶的突然死亡，似乎就是讯息，寂静的背后要动了。
李文琦在院里张望着，红色的披肩映衬着白色的肌肤，但是显得三分春意，有些像红里透白，轻巧可人的苹果，耐不住咬上一口。
“李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心动总会让不好的事情抛于脑后。
“王公子。”李文琦似乎像被发现秘密的孩子一样，有些惊讶，又有些躲闪。
似乎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毕竟北山郡都有传开。
一时显得局促不安的李文琦，又看见披着棉被的王羽，有些怪异的说着：“这有公子的两封信，前几日就到了，倒是因为公子不在，一直没有交给你。”
王羽接过信，李文琦就有连忙跑开了，不由得让王羽心中一笑。
王羽看着李文琦走远，埋头看着手里的信。
一封来自于家里的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勿回京城。”似乎写得很匆忙。不由得让王羽多了一丝坏念。
一封来自于那个女人，王羽想起来那个名字上官铃玉。
“羽郎，吾之思之久，日夜绕佛音，高香烟未散，未曾弃之余；苍天见，东石流，寒水照江口，孤影独立舟……”
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揣测，或许真的会相信，自己的妻子依旧那样爱着自己。王羽悄悄地撕掉，要是曾经的自己，或许可能会联想到《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自己期待的那份感情，但是自己虽然记忆着曾经那段短暂的美好，甚至有些羡慕，但是都会在死亡中消失，自己不是那个王羽，那个王羽已经消失了。
但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仅有的能力暂时斗不过那些人，他清楚的知道着，一个未知身份带来的可能是好处，也可能是坏处。
依旧走进房间，写下来这《思妻诗》：
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
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
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
孤灯夜守长寥寂，夫忆妻兮父忆儿。
倒是回文，倒过来读就是表达妻子对于丈夫的无尽思念。王羽曾经幻想着，要是真的不是她该多好。
王羽放下笔，听到屋外有身影闪过，敲了敲门，久不见了踪影。
走到门前，看见整齐的冬衣，留着一丝清香。
王羽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才是自己最快乐的瞬间。
披上身的麻衣倒是显得有些厚重，却少了无数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