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儿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恩师——天玑子。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望去。只见擂台边缘不远处,一座青石平台上,立有四把汉白玉质地坐椅,其中三把上面端坐着三人。于中间的是一位白发如银丝的老者,他穿着一袭青白相间的道家长袍,长眉细目,面色沉稳却不失仙韵,一派仙风道骨风采。在他右边的是一中年男子,此人身着墨色道袍,长袖上印有白色北斗七星图案,身材削瘦,骨骼精奇,双目清澈深邃,一副儒雅书生模样。坐在左边的是一中年女子,她穿着白色长裙,五官精致,一双杏眼熠熠生辉,秀美中又带着几分英气。
那就是玉虚宫的天玑子真人,七星宫的仲演子真人和华剑宫的的羽莲真人啊!依儿常年待在正阳宫,极少出门,对这三位高人也只是有所耳闻,这才是第一见到。
“三位真人都在,却唯独缺了师父,他还没出关?该不会是忘了今日什么日子了罢?”陆子游眉头紧锁,一脸疑问地自言自语。
沈烟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兴许是师叔闭关到了什么紧要关头,一时间脱不开身,师兄不必担心。”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环抱立在那里,似在思索什么。
这时,众人耳畔又响起天玑子似远似近的声音:“众弟子听着,相信你们已经从各处了解到此次竞剑大会的规则了,我便费些唇舌再啰嗦一遍——今次大会次采用三人一组比试,出场顺序不做限制,你们自己斟酌商定。每轮共比三场,赢得两场就算获胜,每次获胜的队伍都可以去剑台选取包括均鸿在内的任意灵剑一柄。不过别说我事先没提醒你们,机会只有一次,均鸿剑力非凡,若是驾驭不了,就白白浪费机会了,如何取舍,需各自谨慎思量。”
依儿算是明白了,按照这般规则,此次大会只意在为均鸿择主,了解弟子们修为倒在其次了,这样一来先出场的队伍反而有机会先接触均鸿剑。其实若按他所想,这次大会能得一柄下品灵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他修为有限,再好的灵剑在他手里威力只怕也会大打折扣。不过他事先已经答应黑袍前辈要以均鸿剑为目标了,况且像这样传说中的神兵利器,说他一点不想要,是不可能的,虽然强敌众多,他也只好也硬着头皮上了。
忽然惊起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吓了一跳,恍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师兄,依师弟,快看那边!”沈烟儿白皙的纤指指着一个方向,暮然出声。
陆子游也惊醒过来,不由朝她所指方向望去,这一看之下,他忍不住骇然长吸一口气。
那是擂台东边的边缘处,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金刚石剑台,上面密密麻麻,参差不齐地林立着数以百计的灵剑。其中有的更是通体剑身隐隐有宝光流动,显然并非凡品。
多少弟子苦苦修炼数年甚至数十年就为今日得到一柄梦寐以求的灵剑,而这一下就出现上百柄,这可是历届竞剑大会都从来没有过的大阵仗啊,如何不让人惊,如何不让人叹。面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所有的弟子在惊呼一声后,都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然而还不止如此,那小山一般的剑台顶峰之上,又插有一柄剑,咋一看,此剑与其他灵剑并无太大分别,但细观之下,其剑身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在瞧见它的一瞬间,那无匹的剑意仿佛将四周空气都凝固了,它就这般立于最高处,就像一个孤独的君王,俯览着世间芸芸众生。
古剑均鸿!
如此传说之剑,所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它。
陆子游看得目瞪口呆,他自小就入门,这么多年来,千雪真人和均鸿剑的传奇故事虽时常听闻,但亲眼所见,这也是头一次。
前辈好像说此剑与我有什么渊源?依儿第一眼见到它就不禁想起黑袍人的话。他也确实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就好像在哪见过,但他又非常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在哪见过?也许是在梦里罢。反正他无论如何是想不起了。
随着一记沉重的钟声响起,竞剑大会正式拉开帷幕,所有弟子的心此刻都被揪了起来,此次大会均鸿问世,盛况空前,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不知这头一个上场的会是哪一队呢?”沈烟儿眨了一下迷离的双眸,喃喃道。
依儿和陆子游也紧紧盯着擂台上,他们都很清楚,先上场的队伍容易被后来的针对,显然会吃些亏。
过了半响,还是没有队伍上场,果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所有人都在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男弟子忽然郎道:“既然大家都这般谦让,就让在下来试试这头一遭罢。”说着,他飞身而起,落在擂台上。一眼看去,这人相貌生的十分俊秀,剑眉星目,身量适中,一身白衣随风而扬。背上背一三尺长剑,好一派仙家子弟风范。
“是华剑宫的荣风师兄!”一个女弟子两眼放光地盯着场上之人,看起来很是仰慕。
她说完,旁边的几个女弟子也对场上大行注目礼,一脸痴痴状,少女心都快蹦出来了。
“再瞪着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几人身旁的一个男弟子登时不乐意了。
“不服气你上去跟荣风师兄比试比试啊?”说话的女弟子转过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男弟子冷冷地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青石台上,羽莲真人看着擂台上的荣风,微微颔首,嘴角略扬了一下,似是很满意她这个大弟子。他能第一个上场,先不论输赢,光是这份难得的无畏之心,就已经为华剑宫争光不少。
坐在一旁的天玑子抚须点头,称赞道:“羽莲师妹,你收了个好徒弟。”
羽莲真人淡淡一笑,显然心情大好:“掌门师兄缪赞。”
仲演子一双深邃的目光打量着荣风,片刻过后,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天造之才,好修为。”
羽莲真人见一向成熟少言的仲演子都难得地夸赞她的弟子,当下更是面露悦色,溢于言表。
“哪位愿上台赐教一二?”这时场上的荣风开口道。
“我们要上吗?”依儿虽然嘴上这么问,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大的比试,其实比谁都紧张,他也只是确认下二人的心思而已,并不想真这么快上场。好歹先看看其他队伍的比试,也好心里有个底不是。
陆子游沉吟道:“我们还不知道荣风的实力到底如何,先不着急,看看再说。”
沈烟儿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依儿轻舒一口气,静观其变。
“我来!”不知是不是受了荣风的独特气概影响,竟有一名归元期的男弟子脚下一蹬,跃上擂台:“小弟伯良颜斗胆请教,请荣风师兄手下留情。”
归元期对神妙期……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众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结果了。不过这伯良颜明知不敌还敢上场,也算勇气可嘉。场下还真有两人为他打气加油:“伯良颜师兄好样的!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明显这是他的两个队友了。
虽然实力相差悬殊,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观看,毕竟这是第一场比试,人都是这样,对任何第一次都特别在意,他们都希望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比武。
“请出手罢。”荣风面色冷静,神情内敛,即便面对归元期的他也没有丝毫轻视之意。
伯良颜眼神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右手一抖,手中多了一柄三尺青锋剑,他知道对手强过自己太多,所以一开始就打算全力以赴。
依儿咕噜一下咽了口唾液。这伯良颜跟自己同为归元期,想必相差不大,他也想看看他怎么应对身为神妙期的荣风,说不准能学到什么,自己以后若遇到神妙期的人总会有些帮助。
就在这时,他动了,伯良颜一个箭步冲向荣风,那速度确是极快,他还顺带使了个缩地之法,十多步的距离只用两步便到,他一剑刺向荣风左肩,那剑上泛起一层层白色气劲,已是动用了真力。
剑势很快,眨眼间剑尖离荣风身体只剩半指距离,剑罡吹得他衣衫咧咧作响,他左肩处更是被吹绞成一个漩涡状,毫无疑问下一刻便会狠狠扎进去。但他仍不动声色,任凭这一击袭来。
台下惊呼一片,他这是干什么?自杀吗?即便是神妙期也不可能用血肉之躯抵住这强横一击罢。
有几个女弟子更是“哇”的一声捂住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只有同为神妙期的几人神色淡然,他们知道荣风绝不是这么简单。
伯良颜忽然心头一跳,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多年修炼的直觉告诉他要立刻闪开。他下意识一翻身,便瞟见一道淡白色的光芒贴着他身体悄然划过,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道半尺来长的口子。
好险!伯良颜落在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荣风。
此时荣风右手成剑指,指上覆盖着半透明的白色真气,形成一个半截剑尖型状。
幻剑指,这是《太虚剑典》的中阶剑诀,讲究聚气成剑,对真气的控制要求极为精密细致,修习难度比寻常的剑诀都要高。出手时极为隐秘,往往令人防不胜防。
荣风朝他赞许地点点头,能躲开他的幻剑指,证明这伯良颜还算不错,否择要是赢得太容易,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伯良颜长吁一口气,双足踏实,定了定心神,心一横,再次挺剑而上。荣风的幻剑指既然已经显露,他心里有了防备,便不会再被奇袭了。
他身子忽然一弓,借力前跃,如猿猴般三两步蹿到伯良颜跟前,抬剑便是一撩,罡气在空气中划成一道耀眼的白芒,直削向荣风腹部,
淡淡一笑,荣风以不变应万变,他略微低头,右手轻飘飘地划下,只用幻剑指迎击。刹那时间,剑指与剑罡碰在一起。随着一声声“叮叮当当”的清脆交鸣声响起,伯良颜变化连连,时斩时削,时撩时刺,打得虎虎生风。而荣风踏着轻盈飘逸的步伐,或格或挡,好像一只飘飘起舞的蝴蝶,每动一下,都是闲庭若步,优雅潇洒,直把台下的一些女弟子迷得尖叫声不断。
“恩……”陆子游双手抱臂胸前,扬起下巴连连点头,“这伯良颜还算聪明,看出了幻剑指的弱点,不然恐怕早就败下阵了。”
弱点?依儿不明白,他只看到两人战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精彩异常,荣风还稍占上风。至于幻剑指有什么弱点,他是半分也看不出。
陆子游又道:“幻剑指所形成的剑力过于短小精悍,意在奇袭致胜,他跟荣风这样近身相互拆招,便让幻剑指的特点荡然无存了。而且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反倒是手持灵剑的他占了些便宜。”
“不过胜败早已定。”沈烟儿盯着场上形势,低声道:“修为相差太大,他败下阵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但话音刚才落,台上就起了变化。
伯良颜的身形陡然拔高仗余,在空中摆开架势,似要出使出什么绝招。他大喝一声:“荣风师兄,可敢接我这一招?”
荣风淡然地微微一笑,摆了个请出招的手势。以他的修为,面对区区一个归元期的对手,不论伯良颜使出什么杀招,他都有自信一一化解,作为神妙期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做出躲避退让这种丢脸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