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熟悉,依承渊已经大致掌握了进入无为境的方法,只是这境界却还能不时刻维持。人只要活在世上,心中便会生出各种欲念,越是想静,就越静不下来,要达到正真的无欲无为谈何容易。
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在战斗时能进入也是一样。
经一番调息后,他现在可谓精神百倍,并没有因为修炼而感到半分疲劳。
而当他走出房间时,放眼望去却颇感惊讶,霓虹阁所占面积极大,方圆数里皆在其中,数不清的亭台楼阁皆以红木所筑,排列得井然有序,只是,明明已到日上三竿,这里却也太过清净了。
偌大一个门派,为何了无人烟?
出了什么事吗?依承渊心中疑惑不解,看来只好先去找宣莲儿问问。
他正欲前行,目及之处,一抹红白身影已是朝这边缓缓行来。
他赶紧上前见礼。
宣莲儿看了看他,笑道:“看来你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嗯……不错。”
依承渊道:“姑娘,此地可有大事发生?”
“叫我莲儿就好。”宣莲儿对他老是这般客套的态度似颇有不满,“你是想问这里为什么没有一个弟子?”
“正是。”
“嗯,这个嘛……要不要告诉你呢?”宣莲儿玩弄着鬓间一绺青丝,故作思虑状。
依承渊哪经得起她这般吊胃口,当即道:“请莲儿姑娘明言!”
宣莲儿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此事那位慕千雪叫我决不能告诉你的,不过,我想并无必要瞒着,只是你得先应我一事,我才能说。”
“何事?”
宣莲儿正色道:“在与蚩尤决战之前,你不得离开此地半步。”末了,她又添一句:“无论发生任何事。”
“好,我应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允了,他现在身无长事,留在此处静心修养也是极好。
宣莲儿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天谕大法吗?”
依承渊好像有些印象,是那个魁魅在醉月岭临走时施展的法术,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也就没太在意。
他微微点头。
“其实正因此术,召引来天地间无数妖魔巨兽,现下外界已是一片混乱,各门各派都倾巢出动,一致抗敌,我霓虹阁自然也不例外,是以此处便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什么!”依承渊如何不惊,现在外界已是水深火热中,他居然还一无所知?当下便道:“为何我一点也没发觉?”
“只因我启动了祖辈在霓虹阁留下的天罗玄阵,所以在这里,妖兽无法攻进来,我们也听不到外界动静,甚至连灵觉也不能探知。”
依承渊想了想,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不算好,也不算坏。”宣莲儿的声音略显沉重,“妖兽虽无穷无尽,但所幸都是些乌合之众,并无章法,各门各派均有损失,但尚有余力抵抗。只是妖兽实在杀不完,现在大家可都指望你了。”
“我?”依承渊奇道。
“是啊。”宣莲儿轻轻笑道,“只要你能诛杀蚩尤,此次天下危急自然迎刃而解,所以,你现下需得好好调养身心,有我霓虹阁天罗大阵防护,再加上我与慕千雪留守,确保此地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多谢莲儿姑娘坦言相告。”依承渊自然明白他们的苦心,慕千雪之所以要对他隐瞒此事,是怕他知晓之后,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相助众人,这样一来,刚刚恢复的身体必然又有损耗,如此因小失大,到了正真与蚩尤决战之时,只怕便力不从心了。
想到这里,他当下便转身,又朝房内行去。
“你去哪里?”宣莲儿的声音自身后急急传来。
他道:“练功。”
现在对上蚩尤,他其实并无太大把握,那毕竟是上古魔神,活了不止千万年,更可况他身边还有一个魁魅,单单一个天谕大法,就能御控天下群妖,让众仙家大感棘手,此人实力绝不在慕千雪之下,由此可见一斑。
他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再度转过身来,盯着宣莲儿一阵猛瞧。
宣莲儿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心下不禁突突乱跳,偏偏对他的无礼并无半分厌恶,反倒还没来由生出一丝欣喜,下意识道:“你……你看什么?”
依承渊随手一晃,掌中多出一物,递到她面前:“这个,想来应该物归原主了,收下吧。”
宣莲儿不由一愣,定睛瞧去,只见他掌中立着一朵小小的火莲,看上起做工十分精巧细致,颇为不凡。
她登时面色微变,诧异地看着他,半响,才怔怔道:“你,你怎会有此物?”
“是一位叫凌云子的前辈交给我的,想来是霓虹阁之物,所以现在应当还给你。”
凌云子!宣莲儿听到这个名字身形更是一震,满面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他老人家竟还活着?”
依承渊缓缓摇了摇头:“抱歉,他已经去世了。”
于是,他便将那日遇见穷奇以及后续之事一字不漏地说给宣莲儿听。
“原来如此。”宣莲儿连连颔首道,“怪不得你身体不同寻常,竟是此故……”
他将火莲接了过来,细细观看一番,接着又道:“不过,你体内有我离火真气,对于我派也算大有渊源。”
“大有渊源?”依承渊不解地问。
宣莲儿点点头,面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我霓虹阁中一向只有女子,但却独有一人例外,便是那位千年前的创立师祖——凌云子。你说,你不是不与我派大有渊源?”
原来凌云前辈和慕千雪一样都是四大门派的创派师祖!依承渊真是完全没想到,虽然有料到他在霓虹阁中地位必然不低,却如何会想到竟是这般尊贵如斯?那这么说来司空然也是逍遥谷的师祖了?怪不得尉迟公见自己拿着玉箫会大怒异常,现在想来也就释怀了。
不想自己无意间遇到的两位前辈,地位如此超然,他们纵然有万般大能,最后也选择避世而居,这份洒脱令他动容。而当他们在知道世间祸患将至之时,又毫不犹豫地挺生而出,牺牲自我,将拯救众生的重任交付在一个前程未知的少年身上,这种慨然气度,也使他万分折服。原来从始至终,他并非只有一个人,许多的期望与信任都凝聚在他身上。
他不能败,至少这一战不能。人最强大之处,并非拥有多少力量,而是他已拥有一颗天下莫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