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起案件其实还有很多矛盾点。”楚川盯着盛满水的杯子说道。
此时屋外已是黄昏,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高楼大厦都被晚霞所包裹着,没有一个不被照耀。
“你说说。”徐淼认真地看着他。
“特别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密室手法,凶手是如何把后部的门面给刷上油漆的。如果要刷门前的油漆可以早些赶到公司,但是后背的门面上的油漆就刷不了,而且这门是被我们的人强行撬开的。”楚川一脸凝重的喝了口水。“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楚川看了一眼徐淼。
“一般开门的人谁会想到看门后,或许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心理作用。”
“说法还是有点牵强,万一门不小心被开了呢?”
“如果他假扮成你们内部人员呢?”
楚川在一旁闷不吭声。
他们一直聊到了6点多,此时的天空已经被洒满了黑颜料。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周日,也是一个十分焦灼的夜晚。
“太容易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容易了。”楚川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并没有走回家的路,而是去了陈折的住宿。这次他并不是为了案件,而是为了私人事件,或许在他第一次看到陈折的个人信息时就有了跟他好好聊一聊的这个想法。
“咚咚”楚川轻轻地敲了敲门。
“哪位?”门内传来了陈折的声音。
“楚川。”
门里的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
“今天不是为了案件。”楚川温柔的回应道,这么做是想让他放下戒心。
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但是防盗链依旧锁着。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陈折的语气中夹着不满。
“我明白失去母亲的那种感受。”楚川这句话似乎没有感情,但听着却让人心寒。
“你进来吧。”陈折打开了防盗链。
“感谢。”
“拖鞋穿鞋架最下面的那一个就行。”说完陈折坐回了沙发上。
“我母亲在我9岁时,死于一场火灾。当时我被我爸抱出来,我听到了母亲在屋内的嘶吼声,那是我一辈子的创伤。”楚川呆呆地坐在玄关口。
陈折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但他的脑中却是空白的,毫无思绪的换着电视频道。
“后来想了想,你也跟我一样,你的情感应该比我更强烈。”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跟我拉拢关系?”
“只是想跟你聊聊,并且我认为你不是凶手。”楚川走到了沙发前,坐在了陈折旁边。
“你找到新的证据了?”
“并没有。”楚川拿出了两根烟,把另一根递给了陈折。
“来给你点上。”楚川拿出了打火机给他点上了烟。“烟草有助于我思考。”楚川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的不在场证明,当天晚上你有机会作案。要说徐淼的话,在后来的时间段里徐淼去了厕所,大概呆了17分钟,就算开车也要25分钟,所有我一开始就排除了他。”楚川吐出的烟很快就消逝在了漆黑的夜晚中。
“就算我杀害了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傻傻的把作案的工具放在家里。那天晚上吃完饭以后,我就回小区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有拍我。”陈折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把矛头指向我,公司里的人应该也有其余人可以犯案的。”这句话似乎很简单,似乎又不简单。
“当晚那个能把他喊去公司的人,对他来说意义肯肯定不一样。”楚川转头看向了陈折。
“那你这么说就是我了呗。”陈折的情绪波动很大。
“并没有,如果是这样那就太简单了。”楚川坐回了沙发上“今天我不带着警察的身份,你就把我当作一个街坊邻居。”
“呵。”陈折瘫在了沙发上。
“女朋友呢?”楚川四处看了一遍。
“同学聚会。”
“建议我看看吗?”楚川拿起了茶几底部的相册。
“你想看就看吧,警察叔叔。”陈折话语中带满了讥讽。
“你跟你母亲的合照很多啊。”楚川发现并没有多少跟陈岩的合影。
“小时候经常跟我妈出去玩。”陈折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我会抓到凶手还给你一个公道的。”这句话似乎冲击到陈折的内心。
在沉默了大概一首歌的时间后,陈折开口了。
“说句心里话,我从小就对身边的人不信任,我很讨厌周围的人。”
“因为家庭的缘故吗?”楚川试探地问道。
“有一半吧。”
接着他们聊到8点多,之后杨沁雪便回来了。期间他们似乎打开了某种隔阂,聊了很多。
楚川走的时候对陈折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些案件就像一盘棋,所以不能被魔术师的手所蒙骗眼睛了。”
之后楚川便回到了住宿,他的卧室放了一架架子鼓。他选的小区隔音效果十分突出,所有他每天晚上自然会练习个一小时。每次沉浸在音乐中,似乎都能忘却自我。
但是今天晚上他并没有坐在那里,而是睡在了躺椅上,播放着钢琴纯音乐,思考着案件。
“如果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那么深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也是真相。”这是出自柯南道尔《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台词。这句话似乎也在提醒着楚川,但从何下手确实是一个问题。
楚川起身拿起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医疗报告单,以及一些住院的资料。
今日窗外的月亮格外的金黄,宛如一块皎洁的玉,只不过这个玉镶嵌着黄金。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夜晚,似乎一切都变得那样简易。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一直抓着陈折不放。”楚川自言自语着。
他起身走到厨房准备下点面吃,已经是晚上9点了,他却还没有吃晚饭。
就在这时,楚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鸡蛋,一看是顾可欣打来的。
“喂什么事?”
“老师,这不快过年了嘛,我给你拜个早年。”
“说事。”楚川似乎猜到了顾可欣的心思。
“下周末出去转转不?”
“可以。”
“老师你说话可真直。”顾可欣抱怨道。
“行了,我还在下面,先不说了。”楚川心里想着的都是锅里沸腾的面条。
“老师你还没吃饭呢?”顾可欣的语气有点惊讶但还夹杂着心疼。
“都是工作,行了先不说了。”说完楚川便挂断了电话。
距离上次楚川跟女生出去约会已经是四年前,至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跟女生出去约会,这也是他心底的一个谜。
说起来,那个女生还是楚川即将结婚的女朋友。
“咕咕”他的肚子已经饿出了声音。
第二日。
与往常一样,局里忙的事情还是很多。对于楚川所关注的这件案件,上级并不支持。
一天的忙碌,一切都是那样的漫无目的。这是个浮沉的世道,所有的事物都是那样的虚假。呼吸为了呼吸而呼吸,当然破案也只是为了破案而破案。
拯救生命最后的办法,那就是摧毁,之后再创新,只有这样生命才得到救赎。
楚川对于电脑桌一旁的仙人掌发呆。
“老师看什么呢?”顾可欣端着水走到了楚川身旁。
“如果我从没见过仙人掌,我真的无法相信它可以开花。”楚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的疯狂。
“哈?老师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行了,等我搞明白我再告诉你。”楚川突然回过神来。
顾可欣慢慢弯下了腰,她的头发垂落到了楚川的肩膀上。光很恰巧的融进了她的睫毛里,宛如一根根细小金黄的稻穗:“那老师别忘记周末的事情。”她轻声细语道。
楚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嗯好,到时候要不要把姜宇带上?”
“拜托,我跟你约会带他干什么?”
“那行。”
“天呐,中年人都这么直吗?”顾可欣耸了耸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班之后,楚川又约了徐淼在那家店。
“怎么了,楚警官今天又来约我。”徐淼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他一身黑色西装革履,再加上一头大背头,样貌的十分体面。
“案件我又有了一些想法。”
“嗯你说说看。”
“凶手,是个顶级傀儡师。”
音乐停住了,时间禁止了,人群消失了。
此时似乎只有楚川一人,他的肩膀上站着寻找腐肉的秃鹫。他自己并不知道,这轮月光将会逐渐暗下去。
灵魂,是个深刻且虚无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