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机器人吗?”
他几乎是全身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瘫在了床上,午间的太阳像琉璃球一样,买弄着独特的光耀。
“又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这一周以来,同样的梦,同样的睡眠时间,以及同样的午后阳光。
他回忆着梦中的那个迷糊的少女,似乎是披着机械的外壳,或许是在学校里,是在麦田里,也或许是在雨后的城市中。他总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暖心的亲切感。
他借着床头的力费劲的坐了起来,坐直的一刹,脑中的记忆片段纷至沓来。他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幻还是现实。
他显得有些迷离,摸到了床头的一张医单,A4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王良烨。
三天前,他去了医院。同样的梦境出现了四次,让他确实有些吃惊和不安。医生们也十分的惊奇,他从门诊被送到了脑科,那里的医生也感到前所未闻,只能初步诊断说是脑中神经破损。
确实,一周前的那场高空坠落让他住上了医院。医生们便一口咬定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但他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他将梦中的情境写了下来,不带着思虑。那场梦,他经历过四次了。
“喂,是良烨吗?你好点了吗?”
“嗯,是的,好很多了,谢谢老师。明天我会准时上课的。”
“你不要勉强啊,该休息还是得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要不然老师今天晚上去你那看看?”
“不,不用了,谢谢老师。”
“那行吧,你好好休息。”
他将手机如往日一般查寻了一遍,没有来电,没有消息,就仿佛他与这个世间断开了瓜葛。他也习也为常,便随手从包中摸索出了一些吃的,打了个哈欠,便又觉睡意涌上脑中,又睡了下去。
远处的郊区麦田里,稻花香气弥漫了整片郊区,在稻花秧子旁一位女孩抱膝环坐着,裹着厚厚的衣裳,脑袋耷拉着,似乎缺少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活力。
“那姑娘还在那吗。”
“是呢,怪害怕的,送她吃的也不要,天天裹在那厚衣服下。警察来了也不走呢。”
“管她呢,她在那也没给我们找麻烦,也许没多长时间就自己走了。”
暮色灿烂的惊人,紫红的晚霞直铺满了半边天空,暖醺过的落日沉了下去,唯美的映照着女孩。
这片麦地里,曾有一对恍然的影子掠过。
王良烨打理了一下自己,看向满屋的遍地狼藉,他也无心去暇及。家中无人,父母这个概念似乎在他升入初中的时候就变成了每月定期而至的存在卡中的钱。
他一周前从楼上摔落下来的时候,医生拨通了他爸爸的电话,那个自己都未曾输入几次的号码。
电话那头显得很急促,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这孩子伤到哪了?”
“总体来说是良好的,而且……”
只一会,那边就传来了一些嘈杂,爸爸的声音又变得匆忙起来“好的,谢谢医生您了,稍后我会把一切费用打过去的。”他在这里顿了一下,但随即又用着满不在意的腔调继续说着
“这孩子,自己可以的。”
这通难得的通话最终以爸爸的打断结束了,他看见医生望了望他,眼中满是可怜和同情之意。
“我习惯了。”王良烨脸上并无波澜。
也许在其他地方,别人对他投过来这种神色,他也许会反驳过去。可在那时他已提不起那份尊严了:也许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缓了缓神,起床,穿衣,洗漱。空空的冰箱,肆意的泡面桶,四散在地的衣裳。
他望了望,只转头楠楠的道着“饿了。”
他将帽子顶了起来,双手插进上衣的口袋,嵌在耳中的蓝牙耳机播放着没听过的音乐。他迈出小区,一下扎进了流动的人堆里。
秋风微冷,刚刚登上穹顶的月亮还滞留着黄昏的晕气。今晚鲜有的几颗星星围绕在月亮周旁,如同刚学会走路的鸭子一般。
城市的角落里,淡淡的光芒照耀着这家躲在巷口的店铺。店铺很老,铺设陈旧,人也并不多。店主是个大叔,慈祥脸,正用手扇着面前烧汤锅所散发出的热气。这座店铺与这光彩溢散的城市似乎格格不入。
“诶,娃儿,你咋穿那么厚,不热吗。”
那位少女望了望那位大叔,随即又低下了头,还是沉默着。
“娃儿,你要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叔说说嘛。大叔好歹也比你大了几岁,见过的东西比你多啊。”
还是沉默。
大叔似乎是个热心肠,端着刚舀上来的茶水就到了那少女对面。
“娃儿,你几岁了。”
那少女双目紧盯着他,似乎有点惊讶,用双手在桌上比划着,
“17了呀娃儿,你该去上学啊。咋了,是没有学上吗?”大叔停下来等着回答。
安静,只有水中咕噜泡声一个接着一个。
大叔一直看着那少女,恍惚间将手中的茶推了过去。那少女双眼却突然猛的一抬,对上了大叔的眼神,但随即就又低下了头。只一会,她就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那大叔嘴中小声嘟囔着“谢谢”。
一个身影悄然划过小巷,步入了烦嚣的城市当中。
王良烨望向天空,难得看见的星星让他有点惊奇,来到这个城市第五个年头了,他也慢慢融入了这个大城市的快节奏,同时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份孤独。独自吃饭,独自看电影,独自玩游戏,他的朋友少的可怜。
别人找他,可他似乎天生身上就写着——闲人勿靠。
他头低着,左手拎着满当当的购物袋,快步穿行在人群当中。
夜晚的城市广场人满为患,但这里正是散发着独特气息的城市魅力的所在。
这大城市之中遍地都是满怀梦想的有志青年,王良烨初来之时也曾问过自己,自己为了什么而奋斗。他那时说想改变世界,可现在,留下的只有浑浑噩噩的生活。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丢失了方向,心中的灯塔不知是在何时破灭的。
他回头望过,刚刚撞了他肩的那人并没有回首致歉。从背后望去,硕大的衣裳直批到上膝盖,宽松的裤摆晃动着,分不清是男是女,只看上去十分奇怪。他想追上去,但想着麻烦会增多,便就理了理衣裳,转头而走。
那少女似乎发愣了一番,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似撞了人,回头观望着,却只看到人海如潮,川流不息。
她转身低下头,又望向了自己,她厚裹的衣裳下,显现出的是散发淡淡光辉的晶体和机械。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几颗星星熠熠生辉,就犹如调皮的小精灵一样环绕在那月亮旁。
她有些欣喜。
她回想起那时的雨后也难得的看见了星星,那个外表冷冰冰的男孩在她头上撑起了一把伞,贴在她耳边用训斥的口吻道着
“我管你是什么呢,反正你永远不许离开劳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