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氏带了一群人刚走出院子,迎面便撞见一个小丫头,是离封身边的。
小丫头福了福身:“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
亭氏有些犹豫,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能弄死离若那死丫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万一耽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月儿,老爷找本夫人何事?”
“回夫人,具体事情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看见三皇子和九王爷正在老爷书房。”
三皇子和九王爷?
九王爷风评不好,母妃早逝,无权无势,并不是三皇子争皇位的对手。
但是他天性孤傲,残暴不仁,这两人向来不对付,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三皇子倒好,自己人,来的也勤,没什么。只是这九王爷,因为婚事,没少跟离府作对。即便是来府上,知自己不受欢迎,也总是偷偷溜进来找媚儿,今天倒是不同!
亭氏是何等精明之人,细思之下,心里便有了计较。反正离若重伤昏迷,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还是看看九王爷想干什么。
她往前厅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小红,去告诉小姐,让她仔细打扮了去前厅!”
“是,夫人!”
吩咐完,亭氏向前厅而去。
前厅是府上用来接待客人的大厅,亭氏一走进,只见大厅下手坐着离封,上座正坐着两个锦衣华袍的男子。
其中一人,青丝一丝不苟的冠在皇子金冠之下,剑眉入鬓,五官精致,一双凤眼如妖如魅,一身黑色蟒袍,说不出的妖孽惊艳,此人正是三皇子,人称笑面虎。
反观另一人,只觉画风突变。
他一身月牙白沉香缎锦袍,一头青丝随意用一根玉簪挽起,面上带着一张玄铁面具,说不出的优雅清隽,风流神秘,看来,这便是如雷贯耳的九王爷了。
只是他这一身打扮与他的名声着实不符。
三皇子,她再熟悉不过,九王爷却是第一次见。
三人各怀心思皆端了茶细细的品,九王爷沉默不语,离封和三皇子言笑晏晏。
暗暗掩下所有的惊讶,亭氏走上前,“臣妇见过三皇子、九王爷!”
“舅母免礼!”三皇子放下手上的茶盏,含笑道。
“谢三皇子、九王爷!”说完,亭氏转身坐在离封旁边。
亭氏来后,大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三皇子终于沉不住气,看了一眼九王爷:“不知九弟今日约为兄前来丞相府,所为何事?”
原来是九王爷约三皇子来的?亭氏悄悄看了一眼九王爷,一时没有头绪。
这个九王爷,据说因为从小相貌丑陋,脾气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九王爷但笑不语,不紧不慢的吹了吹茶水,又慢慢的品了一口。
他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离封眼见三皇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打圆场:“是啊!九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本王为什么而来,丞相会不知?”
九王爷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明明平常的很,却让人觉得十分有压力。
他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风范,优雅不失霸道。可恰是这优雅的动作和漫不经心的眼神,让在官场沉浮多年的离封心头一惊。
“请王爷明示!”
“丞相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九王爷修长的手指拂过青花茶杯,眼睛盯着茶杯里一根倔强漂浮着不肯下沉的茶梗,语气凭的让人心生畏惧。
“还是丞相觉得,本王比不上三哥?”
“这——”离封是个老狐狸,九王爷明显是来者不善,他虽护着三皇子,却也不是他该出头的时候。
“行了行了,九弟,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为难丞相!”皇室的人,哪怕是三岁黄口小儿,也比平常家里的孩子多生了几个心眼,何况三皇子是经过打磨的狐狸。
“三哥的意思是本王为难丞相?”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九王爷周身的气息猛然冷了下来。“丞相,本王为难你了吗?”
“这——”
“好了,九弟,有事快说,没事本皇子可就不奉陪了!”三皇子何等傲气,要不是看在离封是他舅舅的份上,他夺皇位需要支持,他才懒得坐在这里和这个废物周旋。
“三哥可是生气了?”九王爷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但语言依旧不冷不热。“人还没到,急什么?”
“你——哼!”三皇子一向对九王爷无可奈何。
他虽面貌丑陋,但从小就比自己优秀,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军事才能,都是皇子当中的翘楚,当然,除了那个野种。
不过,那又如何,他没有母妃和家族撑腰,性子霸道肆意,纨绔不化,时时忤逆父皇,自小被封王,加上病体缠身,能活几年还未可知,已经没有了争夺皇位的筹码。
一时,大厅沉默了下来。
“三皇子,九王爷!”
寂静的大厅,被突然闯进的声音打破。
听声音,清脆婉转,便知是个美丽的女子。
只见大厅中央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一身粉色罗裙,腰间盈盈一握,身材姣好。且看她面若桃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柔情似水,楚楚动人。
“媚儿免礼!”三皇子一见离媚,原本暗沉的脸色好了几分。
九王爷抬了抬眸子,看了看离媚,似乎包含着某种情绪,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谢三皇子!”成功吸引了三皇子和九王爷,离媚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她是璧拂城第一美女,没有男子可以逃过她的美色。
“媚儿!“亭氏满意的叫了一声女儿,不愧是她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珍宝。
离媚娇羞一笑,走到亭氏身旁站好。
南耀王朝民风开放,女子即便未出阁,只要守礼、不逾越,也是可以大大方方见男子的。
“九弟,你刚刚说人未到齐,等的可是媚儿?”三皇子睨了一眼九王爷,神情莫测。
九王爷不置可否,顿了顿,方才说道“既然人都到了,本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关于本王的王妃......”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虽然王爷请旨赐婚一事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们掉包也已经许久,但从未如此在明面上谈过。
今日九王爷却突然提到此事,毫无准备,真是措手不及。
离封能从武将转而成为文官之首,深受皇上信任,自然是只老狐狸。
他拱了拱手,打断了九王爷的话:“皇上金口玉言,将微臣的二女儿许配给了王爷,王爷当怜香惜玉才是!”
“是啊,王爷,离若那丫头虽然木讷、不善言辞,刁蛮任性了一些,但模样还算上等,虽然不是臣妇亲生的,臣妇却一直视若几出,还请王爷好生待她!”说着,亭氏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好一副慈母形象。
戏唱得还真不错!
本王看上的明明是璧拂城第一美女,却生生换成了木讷的庶女,简直欺人太甚!
哼,他九王爷可不是什么善茬,敢换人,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丞相和夫人是看不起本王吗?”
“不敢!”离封和亭氏齐齐低头,他们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九王爷对抗。
“不敢?本王看你们敢得很!”九王爷一拍桌子,整个大厅的空气冷得几乎凝固。“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本王明明请父皇赐婚的是府上三小姐,却何时变成二小姐了?”
“王爷,皇上赐婚的确是微臣的二女儿啊!皇上金口玉言,怎么会搞错?”
是啊,皇上可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在他那里错也是对。
“你少拿父皇来压本王!”九王爷此生最痛恨拿皇帝来压他。“本王是张扬跋扈,是残暴不仁,那又如何?莫非还配不上你丞相府的三小姐离媚?”
“王爷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离封、亭氏吓得双双跪在了地上。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九王爷气场暴涨,一双古谭样深邃的眼眸神色莫辨。
“王爷,请您别怪媚儿的爹娘,是媚儿没有二姐姐有福气!”离媚一双美眸眨了眨,瞬间盈满了泪珠,将落不落,好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九王爷眼神挣扎了片刻,有了一丝松动。“你明知本王看上的不是你二姐姐!”话语里说不出的心痛。
离媚心中欢喜,她喜欢这种被男人仰慕的感觉,即便她不屑,也绝不能让别人抢去。
她微抬美眸,张了张嘴,欲语还休,最后还是低下了头,任眼泪奔流而出。
离媚是母妃和舅舅早就定给自己的人,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她只能是他的。看着美人为了其他男人泪水连连,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九弟休要这般咄咄逼人!”
“三哥可知,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是谁?”
“谁?”
“你!”
“你——”
“三哥别生气,本王是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既然你们敢背着本王做这些事情,就该做好承担被本王发现的后果。”原本因为离媚已经松动的九王爷,被三皇子一刺激,又变得暴躁起来。
“哼,你不要太过分了!”三皇子是谁,他母妃是贵妃,他是皇位的有力人选,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本王过分!?”九王爷唇角微微翘起,“本王长这么大,可没少被人这么说过。只是你们,触到了本王的底线!”
“九王爷息怒!”亭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况且光从她处事的手段来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
“当日王爷向皇上请旨赐婚之人或许确是小女离媚,但是满朝上下皆知皇上最后赐婚之人的的确确是二女离若。皇上乃九五之尊,说话一向是金口玉言,况且王爷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怎么会因为我们而不顾与王爷的父子情谊呢?”
亭氏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竟让人无法反驳。
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他老人家知道了。
第二,皇上与王爷你的父子情谊并不深,所以皇上才会不顾你的意愿。
“啪啪!”九王爷拍了拍手掌。“夫人果然不愧是我南耀王朝二品诰命夫人!才气手段果然高人一等!不知三小姐是否继承夫人的优点?”
“王爷过奖了!小女年纪尚小,这些虚名不担也罢!”
“夫人果然见识卓然。既然如此,本王也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只是,本王最初看上的确实是三小姐,三小姐才貌卓然,连皇室也看不上,想必天下再无人配得上三小姐。既然如此,除了皇上,今生今世,三小姐不可许配他人!”
“什么?”坐下四人皆惊,离媚更是吓得坐在了地上。
“九弟,你这个条件太过分了!”谁都知道,离媚会做三皇子妃,九王爷如此,不是明摆着跟他作对吗?
“过分吗?三哥,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别忘了世人对本王的评价,本王岂能浪得虚名!”
“小姐!夫人!”
亭氏和离媚直接晕了过去,吓得丫头们连连惊呼。
“还不快扶小姐和夫人下去!”离封朝一旁的下人招了招手,待下人将二人扶走,他才转向九王爷:
“王爷提的条件,丞相府应下了!只是二女离若与九王爷的婚事,确是皇上定下的,不知王爷打算如何?”
“本王十分好奇,都是丞相的亲生女儿,为何丞相就舍得二女儿嫁给本王呢?不怕本王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九王爷戏谑的盯着离封。
“皇上一言九鼎,好与不好都是她的命!”离封一脸坦然。
“很好!不过,本王要提醒丞相,他日可千万不要后悔!”
“王爷多虑了。”
“本王还不曾见过未来王妃,今日既然来了,便见上一见。还请丞相差人带路!”九王爷话毕,人已经走到了离封面前。
离封吓出满头大汗。
九王爷看不上离若,可终究名义上她是他的王妃,如今她伤成这样,生死未卜,若是被知晓,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难道本王不配见二小姐?”九王爷眼露不快,看来他太温和了,人人都敢骑到他头上。
“王爷言重了!只是小女前些日子犯了错,受了家法,如今正休养着,还请王爷恕罪!”离封心知已是避无可避,急忙唤来下人:“带王爷去二小姐院子。”
“离封,此事可一不可二!”说完,九王爷甩袖而去。
“舅舅,媚儿她——”
“查儿别急!九王爷虽然实力不可小觑,但是我们离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待查儿你登上大殿,还怕不能娶媚儿!”离封面色阴沉,嘴角噙着一抹残妄的笑,谁也不能阻挡他的前程。
南宫查提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只要舅舅始终站在他这边,其实娶不娶离媚,什么时候娶,似乎并不重要。
他眼眸微沉,嘴角一勾:“舅舅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