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是吴师傅吗?”这时候马上过年了,天亮的很晚,看着门口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开门的我爸还有些不确定。
“嗯,进屋说吧。”吴老头儿简单的回到。
我爸一听之下,连忙把吴老头儿迎了堂屋里,一边喊着:“吴师傅来了,”叫我妈起来烧炉子,一边拉亮了堂屋里唯一一盏灯。
随着黄亮的灯光照亮屋子,我爸看清楚了吴老头儿,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在我爸的印象里,吴老头儿就干净过一回,那还是给我做法事那回,当他和那老和尚再回来时,又是一副胡子拉渣的邋遢相了,却不想今天的吴老头儿不仅干净了,还是如此的不一样。
此时的吴老头儿是个啥形象呢?头发是理过的,已经不是以前那参差不齐的样子,而且全部整整齐齐的梳拢在后方,是当时干部流行的大背头,虽然发色有些花白,可却自有一股威严的感觉在里头。
脸是干干净净的,胡子早刮了,而且脸上就不见啥皱纹,只是凭那沧桑的感觉,知道他不在是个年轻人了。
衣服吴老头儿里头穿的是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还是毛料的,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笔挺而有气势。
至于外头,吴老头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一看是呢子料的,更了不得。
这一身分明就是城里那些人,而且是大干部才穿得的,没想到吴老头儿还有这一身衣服,一辈子就没穿过啥好衣服的我爸简直羡慕的不得了。
唯一不搭的就是吴老头儿提了一个蛇皮口袋,简直破坏了这一身的气势,再咋这一身也该配个公文包嘛,就是上次问空老和尚提的那种。
另外就是吴老头儿那年轻的感觉回来了,哪里还像个老头儿?在做法事那回,我爸就觉得吴老头儿看起来像个中年人,这次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一时我爸有些恍惚,他觉得有些弄不清楚吴老头儿的真实年纪了。
“麻烦你媳妇儿整一顿饭,要肉,要酒的,我吃一顿就要走了。”见我爸愣着,吴老头儿自顾自的开口说了一句。
“走?走哪儿去?”我爸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问空师傅呢?”
“他前些日子就回去了。”吴老头儿很直接的回答到,对于我爸的另外一个问题却暂时没有回答。
“吴师傅来了?”我妈这时也出来了,手上捧着那件袄子,却陡然看见吴老头儿那身打扮,愣住了,连袄子都觉得不好意思送出手了。
吴老头儿却不以为意,开口说到:“袄子给我的?”
“嗯。”我妈有些愣愣的。
“那就拿过来呗,你还不准备送了啊?”面对着我爸妈这样吃惊的态度,吴老头儿倒是自在的多。
没办法,大早上就要吃肉喝酒的人恐怕唯独吴老头儿这种怪人了,可我爸妈是绝对不会怠慢吴老头儿的,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大概九、十点钟的光景,就给吴老头儿整了几个菜。
吴老头儿提起筷子就开始吃,酒也是喝的“哧溜”作响,那副样子是吃得甚至香甜,就连我爸拉走我妈,他也不以为意。
在厨房里,我爸跟个小孩子告状似的,紧忙的跟我妈说到:“吴师傅说他要走!”这时,我爸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在他心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把吴老头儿当我家的守护神了,一听他要走,我爸就觉得心里没底。
“啊?他是生我们的气了?”我妈也没了主意。
我爸咬牙沉思半晌,才说到:“吴老头儿孤身一人也确实可怜,我其实吧,一直都在想,不然把我们儿子过继给他当干儿子吧?山上陪陪他也不是不行的,我不想吴师傅走,我想以后给他养老都成。”
“我看也行!”我妈对我爸这想法是万般赞成的,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可你看吴师傅那样子老吗?怕是轮不到我们给他养老吧?”
两人在厨房商量了一阵儿,回到堂屋,吴老头儿依旧在大吃大喝,时不时的还拿他那呢子大衣的袖子擦擦嘴,看得我妈心里一阵抽搐,咋这么糟蹋衣服啊?
赶紧的那了一张布帕子,让他当做擦嘴用。
再喝了一杯酒,吴老头儿感慨到:“我这人一辈子就没别的爱好,就在一个吃上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算啥?树上爬的只要好吃我也不错过,这吃遍天下美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我爸在旁边应着,一边感慨着吴老头儿的追求不俗,一边琢磨着咋给吴老头儿开口,把他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