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溪很生气。
并非因为心腹被陷害，也非是因为今日丢了脸面。
真正让他难受的，是因为苏垣的表现，与他想象中相差实在太多。
自从看过苏垣经手的几次案子，沈在溪就认定他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极为期待与这少年青天的见面。
然而今日……
看着大堂之上，一副恶少打扮，满脸不屑嘲弄的苏垣，沈在溪心中失落到了极点。
似苏垣这般，有太多太多的俊杰人物，就是因为高正弘这等老贼的诱惑，从而沉沦、陨落。
长此以往，积弱的大宋朝，怕是再难有强盛的一天。
沈在溪有些倦了，他打算直接下令，将黄文炳放了，打发苏垣与花小楼二人滚蛋。
至于苏垣口中的那些歪理邪说，对堂堂泸州通判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是清官不假，却并不迂腐。
心中决定，沈在溪面露沉静之色，便要开口宣判。
苏垣见此，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看来这老家伙要摔棋盘！
他本来还打算再周旋一会儿，刷些狗官值，现在却是等不得了。
他直接开口，道:
“大人且慢，在下还有一位证人，定能让大人信服。”
沈在溪点点头，道:“那便让他上来吧。”
“是！”
说着，给后面人群中的刘福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找人去了。
抬头看向沈在溪，见其面色平静，苏垣方松了口气。
后台狗官值涨得并不太多，远远没有达到清官值的水平。
但他并不担心，靠着今日围观的这些百姓，再加上自己手中谣言军团的运作，他有十足的把握，在接下来的整个系统周期内，让这件事情的热度居高不下。
就拿今天这些百姓的反应来看，只要这件事传出去，一天的狗官值怕是就有数万之多。
八十天……估计能刷出数百万狗官值！
苏垣只感觉骨头都有些发软。
发财了！这次一定发财了！
干完这一票之后，只要好好的控制谣言，自己再也不用做什么狗官，只等周期结束，就可以修仙成道去了！
这一刻，苏垣回忆起之前在四平县的心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的金手指，终于能帮助我崛起了！
不容易啊！
很快，刘福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路，一个小妇人跟在他后面，来到堂上。
“妾身拜见老爷。”
小妇人跪在地上，恭敬的道。
沈在溪见是自己的小妾，满脸惊讶。
苏垣却是上前，直接道:“此女乃是大人枕边之人，以她为人证，应该可信了吧？”
沈在溪一时有些发愣，下意识点点头。
苏垣见此，嘴角一翘。
大局已定！
他看向那小妇人，道:“把你所知道的，尽皆告诉大人。”
小妇人应了一声，朝沈在溪又施了一礼，道:
“老爷，盗走您官印者，不是旁人，正是那知州衙门的都头，花小楼。”
苏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知州衙门这四个字一出，他几乎是本能的汗毛炸裂。
而当花小楼的名字出来，苏垣则是彻底的傻眼了。
什么情况？？？
他回过头，看向这位风流浪子。
大哥，你的自信呢？
这就是你说的十成把握？
花小楼则是一脸懵。
苏垣看着这家伙脸上的不能置信之色，差点破口大骂。
所托非人啊！
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忽然来这么一出儿，苏垣都快疯了。
交易即将完成，有内鬼，怎么办？？？
一瞬间，苏垣的大脑疯狂运转。
首先，必须要冷静，冷静的分析此时的困境。
官印是那小妾帮花小楼盗的，这案子必翻，谋害黄文炳一事已经破产。
不过，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偷盗官印必死，但同谋却只是关押。
自己还有些银子，就算在牢狱之中，也有几分把握操纵谣言。
不仅如此，“狗官为恶，身陷牢狱，大快人心”，这样的剧本，更有传播力！
可自己得罪了沈正溪，对方落井下石，一番毒打怕是跑不了。
苏垣心中纠结片刻，一咬牙。
打就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是不承认同谋的罪名，这么多天的辛苦，岂不是又白折腾！
苏垣心念电转间，那小妾却已经将其与花小楼勾结，盗取官印之事和盘托出。
尤其是在其指认下，一个差人从花小楼胸前，搜出沈在溪送给小妾的一枚玉佩……更是铁证如山。
当沈在溪黑着脸问那小妾为何出首花小楼，对方哭哭啼啼道:
“呜呜呜……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女人！”
听着女人委屈至极的哭声，苏垣看看花小楼，又看看那小妾，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上公堂还带着与老爷小妾偷欢得来的信物。
一个，不惜自爆也要将背叛自己的情人拉下水。
果然是……天作之合！
事到如今，再没什么好说的，黄文炳被释放，花小楼被捉捕，堂下百姓们兴高采烈，纷纷叫好。
沈在溪几番拷打之下，花小楼忍不住，还是将事情经过说出，只隐去高正弘的部分。
沈在溪看向苏垣。
“花小楼言称，是你伙同他坐下此事，你可承认？”
声音平淡，倒没什么咄咄逼人之意。
审到此处，案子便算完结，他也没有打算再深究，只等对方否认，便作罢此事。
毕竟是高正弘的姑爷，虽然可恶，但也只得放过。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大丈夫敢作敢当，花小楼所言，句句属实！”
心中捏了把冷汗，也知道自己是在作死，但苏垣就赌对方不敢杀了自己这位知州大人的姑爷。
拼了！
苏垣站直身子，折扇轻摇，仰头直视沈在溪，一脸的不屑，道:
“可即便如此，知州大人是我的岳父，当朝太尉是我的伯岳，你区区一个通判，能奈我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一个小小知县，如此的藐视公堂，以势压人，简直是嚣张到没边了。
沈在溪气的脸的绿了。
“好，好，好……”
“本官拼着这顶戴不要，也定要教训教训你这狂徒！”
“来啊，给我拉下去，打，狠狠地打！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几个差人也早就气的不行，一脚把苏垣踢翻在地，抬棍便打。
三两棍下去，苏垣的屁股便血肉模糊。
衙外，百姓们叫好之声铺天盖地。
“打死这狗官！”
“狠狠地教训他！”
“撕烂他的嘴！”
喧哗之声极大，却盖不过苏垣的惨叫。
此刻，剧烈的疼痛让苏垣几乎意识模糊，他死死的瞪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系统光幕，狗官值如飞雪般上涨，他精神大振。
果然！被打比打人给的狗官值多！
虽然疼的要死，但这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苏垣那痛彻心扉的惨叫之声夹杂着疯狂的笑声，响彻在这大堂上，仿若疯癫一般。
就在这时。
有急切的声音响起。
刘福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跪倒在地。
“别打了！求大人别打了！”
“我家姑爷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狗官！”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