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醉鹞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才看到玉恒真君与玉帝拱手作势要离席,当下兴奋地奔了过去,谁料坐了太久腿脚酸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群仙的惊呼声中扑倒在了仙气四溢的池中,衣摆扫过酒席桌面,一时间玉盏银杯叮了咣啷被带了下来,琼脂玉浆撒了一地。
这下完了,又又又出糗了……醉鹞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恨不得就躺在这装作是酒后长醉不起,正手足无措地闻着窜鼻而入的酒香就感觉后腰一暖,被人一手环腰抱扶了起来。扭脸一看是身后的司命,起身离席来扶她。
“择言哥哥,谢谢你啊……”醉鹞小声地道了声谢,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司命星君轻轻地笑了一下,微微抬脸示意她继续前去。
“那择言哥哥,回见。”醉鹞看着司命儒雅俊秀的面庞说了一句,回脸看见高台之上的玉帝与玉恒真君正略显吃惊地看着他们。
司命似是愣了一下,“回见。”最终语音轻柔地回以二字。
醉鹞看着台上的玉恒真君莹玉般的脸与他对视了一晌,后者微笑一下抬手冲她做了一个“来”的手势。
醉鹞赶忙双足点地向那高台飞了过去,落到玉恒真君旁边,怕落地不稳扑到他身上特意往后仰了一下。然而站到高台上的那一刻才突然意识到玉帝与王母的高座自己一个身份低微的仙娥站在上面似乎有些不妥,想飞下去却低头见到座下众仙正都抬首望着高台上的他们,缥缈仙气氤氲在四周,空气清明,万籁俱寂,一时间深受撼动,这便是万物主宰的感觉吗?
“陛下,这便是我方前与娘娘所说的那个望收入殿中的仙娥。”玉恒真君淡淡开口,声似玉击,却有一种想让人跪倒在他面前的威严之感。
“你很有福分,玉恒真君特意开口将你收入殿中,记着切不要负了真君一片厚意。”玉帝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她,慈眉善目地说到。
玉帝跟她说话了,天天天帝陛下跟她说话了!醉鹞咕咚一声跪到玉帝面前,双掌朝上,以额点地:“醉鹞谨遵天帝陛下教诲,定不负仙君厚望,竭尽全力服侍仙君。”
“好孩子,起来吧。”玉帝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旒冕轻摇,“跟着你家仙君去吧。”
“是,陛下。”醉鹞大声应了一句,额头还紧紧地贴着地面,听得玉恒真君似是无奈的轻笑一声便被一股力量轻柔而有力地腾空带起,站了起来。
“告辞。”玉恒真君微一颔首,带着醉鹞飞过中央舞池直往瑶池外面去了。
一时间醉鹞名声大振,说是百年不露面的玉恒真君竟面含微笑地赴了今年的蟠桃宴,亲自揣着一坛酒请她去殿中当差,末了还环着她飞离瑶池直往寝殿中去了。这万年铁树开了花,对象还是一个姿色平平刚刚炼成人形没多久的仙娥!这别说是百年,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天下奇事。
醉鹞像往常那样走在路上,身旁的人纷纷对她投来玩味的目光,甚至有人直接拿手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不就是被一个神秘一点出尘一点身份高一点的仙君收到殿中当打杂的么,不至于这样说她闲话吧?而且,那日仙君也没有“环”着她往寝殿去啊!只是腾云带着她去认认路,之后便放她回来收拾行囊了。
好吧,好像确实是稍微稀奇了那么一点点。
醉鹞三下五除二地塞好行囊,平日里同宿同寝的仙娥见状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向她打听玉恒真君的音容点滴,有的甚至开始求她莫忘旧情,以后一定要记着她们一点。
“一定一定,放心吧!我不会忘了你们的,仙君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能给我的,就肯定有你们的一份,若是又有什么职位空出来,我也一定多多举荐你们。”
身边的小仙娥们听了醉鹞这一句顿时喜笑颜开,纷纷拍手叫好,性格爽朗一点的甚至吧唧一声抱着醉鹞的脸就亲了一口,搞得醉鹞十分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辞了众人从旧寝处飞了出来,到真君神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那日仙君带着她来过一次,不过只是远远地停住遥遥一指,跟这次站在殿跟前的感觉十分不同。
这真君神殿在远处看是一悬于空中下有流水的仙岛,可走近了一看,却是一个似凡间人家所住的院落,临近了空中氤着古琴与笙箫的木质香气,合着月光是说不尽的出尘,却稍显清冷。
这个玉恒真君好有品位啊,醉鹞默默地想着,斜背着个布包探头探脑地殿中望去。大门虚掩,似是特意留了一缝,醉鹞却不敢贸然闯入。终于鼓起勇气在那木门上敲了三声,四周都是笃笃的回响却不见有人来应门。
哎呀…...这么大的真君神殿怎么会没个人看门呢……
醉鹞委屈巴巴地坐在大门前待了半晌,被四周的仙风吹得发冷,不禁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喷嚏。她还是个刚刚修成人形不过百年的小仙,不比几乎要与日月天地同寿的仙君,可以丝毫不受外界温度变化困扰,这样下去可是会感冒折损修为的呀!
算了,先找个稍微暖和一点的地方等着吧,这个真君神殿怎么这么冷呢!醉鹞嘴里嘟嘟囔囔地理了理包裹,用衣物将那一直带在身边的酒坛子包好,生怕给摔了,起身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干嘛不进去?”醉鹞闻言抬头,是那日的仙童。此刻对方正没好脾气地站在门口瞪着蹲在地上刚准备起来的醉鹞,似是还在为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嘿嘿,仙童大哥,我……”
“谁是你大哥?”仙童打断了醉鹞的话,“赶紧进来,磨磨蹭蹭的干些什么!”这个小仙娥,一到真君神殿仙君就许她近身伺候,这可是他在神殿服侍了百年才得来的待遇,就她,凭些什么让仙君这样对她青眼有加?
被凶了一句的醉鹞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那仙童姥爷,我……”
“谁是你姥爷??”
仙童听她这几句简直急了眼,嗓音又高了几个分贝,吓得醉鹞一个缩肩慌乱地说到:“不是不是,不是姥爷……我没有姥爷……呃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哎呀行了,叫我落棋吧。”
“落棋,这名字真好,正应此地清雅的意蕴,是不是仙君殿下给你起的啊?”
仙童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先随我去安置吧。之后便开始伺候,把这院里的落花洒扫了,我们这里可不招吃白饭的。”
“哦……”醉鹞一听脸都皱了起来,感情又是叫她看树呀……这好不容易进了真君神殿以为命运大逆转呢,结果还是叫她来守树的,唉…这就是命呐……
悲伤地收拾好东西,铺好床铺,把那坛酒放在柜中锁好,挂起那个原先一直挂在窗上的风铃,醉鹞便握着扫帚出门了。
绕了整个真君神殿一圈,好像就只有距离仙君所憩寝殿最近处的那里有一棵梨树,别的地方都尽是些不会开花的树,醉鹞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孤零零极尽清香洁白的梨花树,摇了摇头努力地扫了起来。
正前方的寝殿内门边立着一身仙风道骨的神殿之主,此刻一改往日温润平和,正长眉微蹙地看着那个新招来刚修为人形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呼哧呼哧地扫着落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屋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