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诡异的交易
一把推开大门踏进真君神殿的时候司命的头上全都是汗。
别说百年,他择言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若真是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便是滔天的大罪!人不可逆天而行,神也是如此……这要是让霹雳手段的王母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再说了,玉恒真君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放任不管。
顾不上去擦不断从额间滑落的汗珠,他提着衣摆快步穿越大殿正中的九曲回廊来到了玉恒真君所憩的寝殿面前。
“择言哥哥?”正百无聊赖地在月光下拿扫帚胡乱比划的醉鹞看见他眼睛一亮,“你是来找我的吗?”
司命顾不上搭理醉鹞,甩给她一个略带安抚的眼神,便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哎,择,择……”
被无视的醉鹞只觉得一阵风从脸前扫过,缩了一下脖子握着扫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君殿下,司命择言求见。”择言轻轻扣了扣纸门,见房内没有回应便摊开掌直接在门上拍了起来。
“真君殿下,司命择言求见!!”
“哎——择言哥哥!你,你快别敲了!仙君他已经睡下了,你……”
“真君已经睡下了?”司命猛地转头盯着醉鹞,儒雅俊秀的面上尽是焦灼。
“嗯,不到戌时就歇下了。”见司命终于正眼看了自己,醉鹞赶紧拉着他的胳膊欲往阶下走。
“我有要事要找真君殿下商议,”司命说了一句又扭头要回身,醉鹞见拦不住他急得直磕巴:“哎呀择,择…..”
“让他进来吧。”玉恒真君的声音突然响起,润似玉鸣,没有丝毫的波澜。纸门应声而开,木质的沉水香气悠然而出。
司命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醉鹞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动静,只得又转身回到树前。择言哥哥怎么急成这样啊?有什么事不能稍微搁一搁待到明天再议的?落棋曾跟她说过仙君觉浅,这样一被叫起来怕是不知何时再能入睡了。
唉,不如趁着仙君起来的功夫给他熬一碗安眠的枣花蜜羹送过去吧?醉鹞拍了一下手,喜滋滋地要往膳房去,谁知刚抬起脚就听得“嘭”的一声,接着便是从未听过的仙君怒极的吼声:“你敢!”
醉鹞吓得差点一个跟头跌到地上,赶忙往屋内奔去。
进了屋,醉鹞简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地上,桌上都是被摔碎的瓷片,屋内真气涌动,平日里总是摆放得规规矩矩的木几也被一把掀翻了倒在地上。床榻上半卧着的玉恒真君此刻发丝散乱,寝衣胡乱地挂在身上,露出胸前大片白玉一样的肌肤。他的胸口因为愤怒而大幅地一起一落,修长的手掌青筋暴起,正紧紧地掐在司命择言的脖子上。
平日里面色白净的司命此刻满面紫红,双手徒劳地拍着紧紧扼在颈上的手掌,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咯咯”的声音。
醉鹞几乎是吓得傻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喊:“仙君!仙君快停手!仙君!!”
玉恒真君似是在她凄厉的呼喊中终于找回一丝神识,额间暴起的青筋慢慢缓平,以一种极其厌恶又几乎是绝望的眼神直直地望着跪在他脚边不停挣扎的司命,慢慢地松开了手。后者即刻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不停喘息。
醉鹞没出息地哭出了声,扑到司命身边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一边心有余悸地瞟着床榻上的玉恒真君。
平日里不是在笑就是面色温暖的玉恒真君此刻脸色煞白地怔怔独坐着,玉唇像一只离水的鱼一样无声地翕动,微微上挑的眼角因为激动而泛着血一般的殷红。
“下去吧。”
在过了几晌后,他极轻地说了一句,却似是耗光了他毕生的力气。
匆匆赶来的落棋站在门边,面色震惊地看着屋内的一切,帮着醉鹞把司命一齐扶了出去。
那日之后玉恒真君便再也没有露过面。那扇从前在梨花树前开开合合的纸门如今无声地紧闭着,静得似是要把世间所有的悲伤苦闷都自己默默地消化掉。
醉鹞曾无数次站在纸门前举起手,却终是咬咬嘴唇把本要扣门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仙君殿下,你怎么了呀……
在第十三次跪在殿前手捧一盏白毫银针妄图等那纸门自己开启失败后,醉鹞像前几次那样一仰头喝下自己花了整个清晨收集露珠煮成的却生生凉掉的清茶,拍拍膝上的灰站了起来:“仙君殿下,醉鹞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屋内静坐在床榻的玉恒真君听言一愣,苦笑般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能有什么办法?呵,对……你是有办法,这世上能解决这一切的的确只有你。可是若是你真的知道了解决的方法,怕是再也不会也不愿如今日一般这样等在我殿前了吧……
这边的醉鹞浑然不知屋内玉恒真君心中的挣扎,回屋拿起那日从寝殿里顺出来的被仙君盛怒下摔断的木萧,便悄悄溜出殿门往瑶池方向去了。
暗处静立的落棋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弯起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有趣,这丫头真是十分有趣,怪不得仙君独独选中了她到殿里来。不光张嘴就管那圆滑世故不喜与人近交的司命星君叫哥哥,还好像自己真有办法似的每日跪在殿前想为痛苦了百年的仙君解忧,真是自己把自己当块干粮,实打实的好玩。对了,前一阵子司命来殿里敲门的时候她管人家叫啥来着?……择择?对,竟然都不是哥哥了,直接管人家叫择择!真是不嫌恶心。
不过这个冷清了千年毫无人气的真君神殿倒是也因为她的到来添了几分生气,仙君每日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新鲜事,他就静待旁观吧。
“醉鹞,你回来了!”曾经与醉鹞住在一处的仙娥漪莲看到醉鹞犹犹豫豫地站在守树仙娥憩宫门口,满面喜色地上前挽住了这个故时同吃同住的旧友的胳膊,一边不忘回头大声地吆喝:“姐妹们,快来,醉鹞回来啦!”
醉鹞吓得赶紧摆手:“哎,莲儿,别叫别叫,我就随便过来看看。”
“那怎么行?我们姐妹们都想你想得紧呢!”莲儿撅起小嘴摇头晃脑地道,“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天宫的红人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道是:‘守桃醉鹞一声笑,冰清玉君携酒来’!”
“啊呀,你别瞎说,我和仙君什么都没有,我只是……”
“谁瞎说啦?这诗可不是我编的,现在整个天宫都知道呢!”莲儿挥了挥手,屋内本来午憩的仙娥们纷纷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围到了醉鹞身边。
“醉鹞醉鹞,仙君的寝殿什么样?”
“醉鹞,仙君的衣袖香不香啊?”
“醉鹞醉鹞,听说你上了仙君的榻,是真的吗??”
…………
“啊——!我没有,是假的,别瞎说!!”醉鹞的发簪都要被围绕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挤掉了,“你们先停一下!!
你们有谁知道,这宫里负责制作每次群仙宴上所用管弦的仙匠所住之处在哪儿吗?”
“你找仙匠做什么啊,莫不是要自己做个笛,与他的古琴来一个琴瑟和鸣?”群娥又扭扭捏捏地笑开了。
“哎呀不是!我都说了我和仙君什么关系也没有,是仙君的木萧不小心弄断了,我想帮他把萧修好。”
“嗷哟,真是感人…..”一旁的仙娥们纷纷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知道,你把这萧交给我吧,我帮你去弄。”莲儿突然说到。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没事,你也知道的,我一直仰望玉恒真君,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就当我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那给你吧,三日之后我再找你来取。”醉鹞见莲儿低着头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把手里的木萧递了过去,“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你要去找机腐君?”莲儿惊得眼睛瞪得像两颗圆溜溜的核桃。
醉鹞赶紧比出一个嘘的动作:“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仙君每日闷闷不乐闭门不出,择言哥哥那里也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实在是着急,想为仙君解忧,才出此下策的。”
机腐君,虽是称为“君”,可天宫里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君,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听闻它曾是专供王母说书打趣儿的仙书人,却在一日与王母嬉笑谈天时不小心说了什么僭越的话,惹恼了一向手段狠厉的王母。后者一怒之下将其免除官职,逐出瑶池。还有人说,王母本意是要将其直接剥去仙骨丢入凡间的,后来却不知为何留了他的不老仙身,只单单罢职去名,任其在天宫里漫无天际地游荡。
这位机腐君虽看似下场凄惨可怜却身怀一门独技——“答疑解惑”。从上清天到九层狱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或是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换句话说,他就是没有官衔的司命星君,却比手握万人命格的司命更引人前去见拜,因为他不在乎玉帝王母与天规天条的管束,若想问他问题,只需付出相应的代价即可。
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位机腐君被罢黜以后的模样,有人说他面貌奇丑惊天骇俗,有人说他貌似潘安过目难忘。当然这些也都是瞎传,因为每一个前去问他问题的人不是被它施了怪法无法与人描述他的面貌,要不就是根本不曾看到他以真身相见。
这个机腐君在看似一派祥和天宫中就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人人避之不及,却又个个趋之若鹜。说白了就是一个字的区别,有求与无求。
别人都是真的无路可走了或是有实在难熄之欲了才去找这位机腐君,醉鹞今日竟只是为了仙君的一个不高兴就要去找他,简直是令人瞠目结舌。
“醉鹞,你想好了没啊?这寻找机腐君可是在天宫中明令禁止的,如今你去了若是哪日被你家真君发现了,肯定一气之下要逐你出门了!再说了,天宫上下都知道,这玉恒真君闷闷不乐已百年了,你这真的行得通么…..”
“好了,我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凡事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得通?”醉鹞早已铁了心思,此刻面上一片坚定之意,“莲儿,你一定知道去哪找机腐君吧?”
“我…我不知道。”莲儿听言转头看向别处,言语中透露着心虚。
“好莲儿你就告诉我吧,这守树仙娥里就属你知道的最多最爱打听八卦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是你告诉我的,我发誓!”
莲儿看着醉鹞立起两指举到肉嘟嘟的脸边不禁一笑:“好了,我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能跟别人说,而且路上千万小心。”
“好好,我答应你!”
“还有……你得送我一个仙君的物件。”莲儿说完面上一红。
从墟鼎中取出每天扫落梨花所用的扫帚塞到莲儿手里以后,醉鹞就匆匆御风上路了。
莲儿一脸黑线地看着手中顶上开了线底下分了叉的扫帚,呸!真过分,说什么这扫帚上染了仙君寝殿前梨树的花香所以赠给她,明明就是自己小气舍不得把真的与仙君有关的物什送出去吧!搞个什么不好,非搞个大扫帚来糊弄她。
亏她刚刚还告诉了她去找机腐君的办法!
醉鹞腾着云心虚地瞥了一下身后拿着把扫帚独自在风中凌乱的莲儿,偷偷吐了吐舌头:谁叫她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墟鼎之中也只有这把跟了她多年的“守树神器”呢?
好不容易飞到目的地,醉鹞左顾右看地落了地。
涅仙池。
这个地方她只在好友的口中听说过。虽然这块地方离瑶池只有百丈远,周遭灵气却与瑶池的温暖平和大不相同,阴冷的风呼呼地往脸上刮着,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与压抑。
醉鹞站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踮着脚望了一眼那沉寂无声却好似在发出着一声声幽幽哀鸣的池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行,说好来找机腐君的,她可不能临时打退堂鼓。
“机宿机宿,全都化作腐朽。”
醉鹞蹲在距离据说能吞化万物,融齑佛骨的涅仙池三步之遥的阶下,用食指当当的敲着那阶前刻有“归”字的青石,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壮着胆子念了三遍以后,醉鹞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四周鸦雀无声,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森。
没用啊?这个莲儿,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醉鹞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下心中像泡沫般逐渐涌出的恐惧,又开始去敲那涅仙池下的大石头:“机宿机宿,全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串似乎是从死人喉中发出的诡谲笑声突然回荡在池边,尖厉刺耳,像是在用一把钢刀一寸一寸地划破耳膜。
醉鹞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牙齿止不住地打颤:“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菩萨?菩萨才懒得来救你呢!小丫头,不愧是这天地灵气化成的,这肉,真嫩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醉鹞听得这笑声头皮直发麻:“机,机…..”
“我可不叫叽叽,我叫机腐,机宿的机,腐烂的腐……没有人告诉过你,敲门只能敲三遍,多敲一遍或少敲一遍叫的就不是人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机,机…你能不能别,别笑了……”
“好啊,我不笑了,跟我来吧!”尖利的声音一步步移近,最后一个字几近是贴到了醉鹞耳边,她啊的一声惊叫就被一只干枯而有力的手抓着后肩掉入了青石后的洞里面。
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的时间以后,醉鹞的脚终于踩到了地面,她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自己好像刚刚是一路叫下来的,这丹田的气是够足了,但是嗓子好像有点不太受得了。
一直抓着醉鹞向下飞去的机腐君在看到地面以后不满地把这圆头圆脑的小仙娥往地上一扔,活了几千年了,真是头一次见到肺活量这么大的。
“机,机腐大人,我来是想求您一件事的。”醉鹞环顾着这别有洞天的池穴,略带磕巴地开口说到。
“我当然知道你是有求于我,难道你还是来找我来串门的不成?”
“哎不不,不是串门,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醉鹞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觑着周遭的景象,四周藤蔓丛生,红的翠的黄的紫的,一根根地绕在这只有一束微弱阳光落下来的洞壁上,偶尔还有一滴半滴的水落在地上的声音。机腐君的声音好像就在近前,她却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说吧,有什么问题,我的小醉鹞。”机腐君突然换了一种口气,声音娇媚却一听就是男子已毁之嗓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叫醉鹞?”醉鹞一惊,转了个圈,却还是什么也没看着。
“我当然知道你叫醉鹞了,我还知道,你暗自爱恋着你那高高在上的仙君,每日眼前是他,梦中还是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骗人!你,你怎么又开始笑了…..”
“我笑你痴,笑你傻,笑你被人利用却将心掏出来给他!”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醉鹞,说吧,你想要什么?是那仙君的心,还是…他的身子?”
“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仙君!”醉鹞气呼呼地吼一嗓子,却只能随便瞪着一处空气,“我对仙君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想,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解了心结,开心起来。”
“开心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机腐君像是听到了什么绝顶荒谬的笑话,笑得整个洞壁都在颤动:“你死了,他就开心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打哑谜了!”醉鹞听了他这句话身子都在颤抖,声音也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好,我告诉你,但是代价是让我用你这身体一天,你的魂,届时就待在我的身上。”
“我答应你,你快说吧。”
机腐君似是被醉鹞的痛快惊得一愣,随即又换上媚腔:“呀…情深至此呢…”
“机腐君,我只是个小仙娥,我什么都不懂,情情爱爱的,我不知道,也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只知道我曾经无欲无求,躺在树旁就能睡上一整天,可是某一日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变成了我的天,变成了我的地,我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睛还是他。我没想过要得到他,我只想要他快乐,想帮他把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捧着给他。”
醉鹞满心怒气地说完一大段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嘴边竟有一滴泪滑落,赶紧抚了去,等着那看不见真身的人的回答。
“我还从未听过对爱这样的解答。”机腐君似是叹了口气,嘭的一声一股白烟出现在醉鹞面前。
醉鹞傻愣愣地盯了那白烟半晌,也没看出半点名堂,只得伸着脖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机腐君,你刚刚,是放屁了吗?”
我去你的!机腐君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跳起来:“呱!你看地上,你个傻子!”
醉鹞一低头,看见一只浑身是疙瘩的滑皮癞蛤蟆正蹲在她的面前,两个腮帮子一股一股的,似是在和自己愠气。
“地上…只有一只大癞蛤蟆。”
“我特么就是这个蛤蟆!”机腐君终于气得骂出了口,真是气死他了,几百年了,他都是以神秘风格示人的,毁了毁了,全特么毁了,就毁在这个傻出了花来的傻妞身上!
“啊…你不要太难过了,你其实很有存在感的,刚刚是我眼拙才没看到你。”
….?这是重点吗??
“你……行了,我先告诉你答案。”
“嗯嗯!您说!”醉鹞双眼发亮地盯着蛙眼说到。
“一日池下失挚友,百年独痛等君还。”机腐君悠悠地说了一句,蛙脑似是很骄傲地仰头四十五度望着天空。
“嗯,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已经说完了!”癞蛤蟆恼怒地“呱”了一声。
“可是,我没听懂呀……”醉鹞有些委屈地说了一句,伸出手来挠了挠头。
“要是想让我解释,得付另外的价钱。”机腐君不耐烦地说到。
“好,你要什么价钱?”
趴在独享阳光的青石上的蛤蟆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想要你的声音,我要一年。小丫头,别看你结巴,但是你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当然刚刚的尖叫声除外。
“我不结巴的,我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那样。”醉鹞煞有其事地回复,惹得机腐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丫头,怎么总是能完美地避开所有重点?
“所以你到底答应我不答应??”
“我答应你,我给你我的声音,一年,你再还给我。”
“好,我告诉你,这仙君如此难过是因为他五百年前失去了一位挚友,那挚友一句话未留给他便跳了咱们现在头顶右边的涅仙池,你家仙君因此悲痛欲绝,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便一直想尽办法要再见这故友一面,那日司命之所以惹他恼怒至此,就是因为劝他放下心中执念不再逆天而行寻求回生之法,而至于你,若是想让你家仙君重露笑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这位好友活过来。”
“哦……那怎么样才能让他这位好友活过来呢?”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那……”
“不过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机腐君打断醉鹞的话,眸里在醉鹞突然亮起的眼神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你只需要在这中秋月圆之时潜入鲲鹏海底,拿到那只在每年中秋月光下才开启的灵窟洞口中的生死石,便可帮他将那好友起死回生。”
“那生死石那么厉害?一块石头就能让死掉的人活过来?”
“只要七魂还留下一魂,这生死石便能助人回生。你不要小瞧了这块生死石,这可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的时候余下的碎石,当年仙魔之战之时险些落入魔族之手来复活他们那几万年前被众神合力绞杀的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魔君瞢崇,最后时刻更是众仙合力煞血封印魔君,才将那生死石夺了回来。后来这石头被放于鲲鹏海底,吸收天气之精华,是愈发灵奇……”
“可是这石头这么重要,我…..”
“不要紧,你用完了,再偷偷地把那块石头放回去,就没有人会发现。再说了,你拿它又不是为了做坏事。”
“那拿到石头以后,我该怎么复活仙君的好朋友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拿到它,它就自会听你的话收集那人四散的仙魂,不用你做什么,就能让他重新出现在你家仙君面前……”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
“哦?现在可不行,你的这个身子,从此刻到明日晌午,都是我的了。”
醉鹞闻言一惊刚要后退,只觉得额间突然一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