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之后,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的张仲谦刚刚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却听到一旁的女生更衣室里传来有人哭泣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就推开门朝里面望去。
墙角边蜷缩着一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女孩倚靠在墙壁上,抱紧双肩,素净的脸庞流下两行泪。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原来是苏小朵,今天被他刚刚臭骂过一顿的苏小朵。
她悲伤无助,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张仲谦禁不住心头一紧。
“你……没事吧?”张仲谦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张纸巾。
苏小朵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摇摇头,她没有去接张仲谦递过来的纸巾,只是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抹了一把。
张仲谦捡起苏小朵身旁散落在地上的白色信笺,一张照片从信笺中掉了出来。
张仲谦弯腰把照片捡起来,这是一张女孩的彩色照片。她微笑的站在开满鲜花的花丛边,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儿。
苏小朵立即把手伸出来:“照片还我。”
张仲谦把照片递给她随口问:“这是你的朋友吗?她看上去很漂亮!”
苏小朵眼圈又红了:“她去世了,就在昨天,她是我们医院第一批支援W 市的医护人员……。”
“所以你今天请假是为了她吗?”
苏小朵点点头。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让人难过的事。”张中谦有些愧疚的说。
苏小朵站起身来问张仲谦:“张主任,我明天可以正常工作了吗?”
张仲谦点点头:“可以!”
苏小朵把那宝贵的信笺和照片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里去。
这封信大概是李姗姗在最后的日子里写给苏小朵的。
她说:“小朵,我要走了,尽管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大家,可是我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不后悔来W 市,我只是很遗憾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那么多心愿没有完成……。”
她说:“小朵,来的时候我带来一张照片,这是我照的最好看的一张,请你把这张照片和另一封信替我转交给方医生,告诉他,一直都有个女孩默默地爱着他……。”
第二天,当张仲谦走进重症监护室时,看到苏小朵又满血复活,她穿好了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这一天,从普通病房转过来病患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尽管已经插了管,上了有创呼吸机,可老太太连续几天一直昏迷不醒。
她的老伴,那位拄着拐杖花白头发的老公公每天上午九点多钟都会在老婆婆门前站上一会。默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老伴。有时候还会喊着老太太的小名。
老两口的子女在外地工作,几十年来一直恩恩爱爱,感情深厚,不幸的是两人都被感染了。
这一天,老婆婆突然出现心脏骤停,呼吸衰竭。
张仲谦用上了ECMO对老人进行了抢救,经过紧急抢救,老太太的心脏总算又有了波动。身体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又过了几天老婆婆的ECMO终于被撤了下来。
尽管每天都要承受疾病的折磨,老太太却乐观开朗,总是动不动就对苏小朵和照顾她的其他小护士说:“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婆婆还经常说要给苏小朵介绍对象。她告诉苏小朵,她的孙子是公司老板长得可帅了,等她病好了,一定要把自己的孙子介绍给苏小朵。
老婆婆胃口不太好,苏小朵每次去病房总是带一些酸奶和点心,放在老太太的手能够的着的地方。
这一天,苏小朵一进病房,老太太就高兴的喊:“小苏,你赶快过来看!”
苏小朵笑道:“婆婆,你又有什么开心事了,笑的那么开心?”
老婆婆笑道:“今天我孙子给我打电话了,还把他得照片发给了我,你过来看看……。”
苏小朵过去看了一眼笑道:“长得真帅,婆婆你好有福气!”
老婆婆笑的很开心连皱纹都要展开了:“小苏,没骗你吧,我这孙子又乖又懂事,事业做的又好!”
老公公站在门外来看她的时候,老婆婆冲着老公公笑道:“老头子,你看把小苏介绍给咱孙子合适不?”
老公公在门外拼命的点头:“合适,合适,苏护士人好。再合适不过了。”
恰好张仲谦过来查房,有些奇怪的问:“你们在说什么,那么高兴?”
婆婆笑道:“我呀,想让小苏做我家孙媳妇!”
苏小朵被说的红了脸,她啧怪道:“哎呀,婆婆,你不要胡说了!”
张仲谦看了一眼苏小朵绯红的脸颊没有吭声。
可是,几天之后,老婆婆突然病情急转直下,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也没有抢救过来。
大家害怕老公公伤心都不敢告诉他。
尽管在ICU 病房的这些天,见惯了生死离别,可苏小朵还是因为老婆婆的走,哭的伤心极了。
张仲谦也流泪了,很多时候,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明明知道无论用什么的方式都不能挽回那一张张求生的面孔。
可是还是会恨自己,会在心里责怪自己,作为一名医生为什么不能把他们救活?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就在自己面前死掉!
张仲谦默默地走过来拍了拍苏小朵的肩。
中午的时候,苏小朵红肿着眼圈面对着面前的盒饭难以下咽。
她正准备把盒饭倒掉,张仲谦却捧着盒饭走了过来。
“怎么?饭菜不合你胃口?”
苏小朵摇摇头。
张仲谦看了看苏小朵红肿的眼圈命令道:“苏小朵,马上把盒饭吃了!”
苏小朵气道:“张主任,别逼我了,我真的吃不下!”
张仲谦说:“苏小朵,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在ICU 不是一天了,应该知道这里的工作强度有多大,不吃饭就没有体力,又怎么能照顾好患者?”
苏小朵愤怒的瞪了张仲谦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甭管什么时候,训起人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张仲谦笑了:“苏小朵,你是不是特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