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到这话,任是她如何的冷静,也不禁有些飘飘然了,笑得嘴角都咧开了。
另一个嬷嬷见贾母笑得缓了些儿,便恭恭敬敬送上拜帖。
贾母身后的鸳鸯上前一步,双手接过拜帖,递到贾母面前。贾母将拜帖打开,略看了看,便笑道:“倒是难为夫人了,这中秋可快到了,想必夫人在丞相府也是忙乱的很。”
“倒也不是怎么忙,毕竟中秋的事情,年年皆有定例,照着往年的定例就是了。”递拜帖的老嬷嬷笑着回答。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前儿我听说贵府里的长孙慕容铮小公子回京了,可是学艺成了?”
“老太君果然消息灵通,小公子上月回的京城,如今正在府中呢!”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公子出门学艺,一去便是这十多年,我们老爷夫人日思夜想的,如今好容易学成了回来,身子骨也好了,可真真是菩萨保佑。”
贾母自然知道慕容铮当年出生时,身子虚弱,有昆仑山的道士说若是他身在俗家,只怕是难得活命,要将他带走,直说将来时机到了自然就会让他回来。
贾母忽的想到一事,便开口问道:“我恍惚记得小公子可出门好些年了,不知今年几岁了,可曾娶了亲,或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
李嬷嬷看着贾母眼中的精光,心中鄙夷,但却仍旧笑呵呵回答道:“小公子今年便满弱冠了,夫人早便寻思着替他寻一门亲事,可奈何小公子性子也是随了父亲,倔得紧,非说要找一个自己中意的才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夫人说了多少也不听,到后来便搬出师傅,写信来说小公子的因缘自有天定,非人力能为的,否则便有大难。我们夫人听说,便也只得罢了。”
贾母笑叹道:“这般看来,这孩子倒是也是个难得的。我们家的宝玉也是如此,常日里在家,最是联系女孩子的,说什么‘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这话儿,可不连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两位嬷嬷听着贾母自夸自赞的一番话,心中只觉好笑:那宝玉不过是个整日里只知道吟诗作对、悲春伤秋的人罢了,最是没有一点担当的,如何比得上自己家公子呢!两人心中暗自好笑,想着若是贾母知道贾宝玉是被自己家公子赶出京城去的,如今在关外过着艰苦异常的日子,不禁会作何感想?
两人心中笑得快要翻天了,但脸上却是一幅赞叹的表情,跟着贾母赞了宝玉几句,倒是将贾母喜得呵呵大笑。
两人见今日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贾母本想着留二人用过了饭再走,但见二人去意坚决,便只得应下,让鸳鸯将二人送到了二门外才罢。
两人走后,贾母想了想,云夫人这时候过来,只怕还是和慕容铮的婚事有关。毕竟,子女的婚事想来是由父母做主的,可从来不曾听说过自己做主的。便转头对鸳鸯说道:“你到园子里去,告诉迎春三姐妹并玉儿,说明日有贵客要过来,让她们好生装扮了,可千万莫要失了礼数。”
鸳鸯听贾母这话,便知道贾母并未提及宝钗,一来保持是商家之女,身份上便低了一截;二来是不想让宝钗出了风头,日后处处压着自己家的姑娘。
鸳鸯点点头应下了,便朝着大观园里去。
鸳鸯听了贾母的吩咐,便往大观园里一一知会。鸳鸯方才过了穿堂后楼,走到王夫人院门口时,便恰好看到王夫人扶着玉钏儿的手走出来,见她正好经过,王夫人便上前淡笑着问道:“鸳鸯,你这是到哪儿去呢,老太太可在屋子里?”
鸳鸯连忙上前行了礼,笑着回道:“今儿丞相府里头的云夫人遣人过来,说是云夫人明日要过府里来叨扰。老太太便让我到园子里头知会诸位姑娘们,让她们明天好生装扮了,好叫她们明日见外客不失了礼数。”
王夫人闻言笑道:“果然是老太太考虑得周全!那云夫人可是丞相府的夫人,姑娘们可是万不能失了礼数的,不然,倒是叫人看了笑话去。你便到园子里和三位姑娘,两位表姑娘好生说说,让她们好生预备着。”
鸳鸯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王夫人的话中之意是让她一并知会了宝钗,可贾母的意思却是并不像让宝钗过来。如今王夫人既然发话了,那自己便也只好到蘅芜院里去说一声。
王夫人说完这话,瞧着鸳鸯有些怔愣的表情,便知道贾母只怕根本没让鸳鸯知会宝钗,不由得心中暗恨。那老太婆就如此偏心,片盛世见不得自己和自己的娘家人好,一心一意只是顾着那狐媚子的女儿,着实可恨!
王夫人想了想,也不忙着到贾母房中请安了,带着玉钏儿转头便回自己的院子里,让玉钏儿将自己前些日子新让人打的首饰,原准备送进宫里去的,挑了不太贵重的几件出来,让给宝钗送过去。
玉钏儿拿着手上的金丝八宝珠钗和一对金银绞丝镯子,朝着蘅芜院走去。一路走一路想着王夫人的小心思。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宝姑娘可是个心比天高的人,若是能攀上了高枝,这贾府在她的眼里算什么呢!偏偏她又出身商家,行动举止总是脱不了浮躁市侩,也就王夫人喜欢了,老太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到了蘅芜院,玉钏儿将来意说了,薛姨妈和宝钗都面露喜色。宝钗上京一来是为了避祸,二来本就是为了选秀的,虽说如今选秀的事情是没什么指望了,但若是让云夫人瞧中了,将来的姻缘便不愁了。再者,听说那丞相府的小公子如今年纪正好,也没听见说娶了亲,只怕此番云夫人过府来便是打着挑儿媳妇的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