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原本想着先前云夫人对宝钗的欢喜赞美,到丞相府里去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哪里想到情况却急转直下,云夫人只让身边的李嬷嬷照顾好了三春和黛玉,明摆着便是不像让宝钗跟着去了。正在怔愣着,便看见王夫人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薛姨妈正想开口,便听见宝钗转过头笑吟吟地对自己说道:“宝钗家中虽说事务繁杂,唯恐累了妈妈,但如今夫人有命,宝钗也不敢不从,还请妈妈凡是莫要烦心,若是遇上了什么头疼的事情,只等着女儿回来就是。”
云夫人听了这话,只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必也不屑和宝钗这样的人去争论什么的,没得倒降低了她自己的身份。
那李嬷嬷听见宝钗的话,只觉得引种一阵恶心,便冷笑着说道:“薛姑娘若是家中有事,便不必跟着去了。姑娘今日这一番话,旁人听见了不像。知道的呢,说是我们夫人好客,也不管是谁,都想着带到府里头去亲香亲香;若是不知道的,还值当夫人尽是做些强人所难的事情呢,倒是让薛姑娘你们母女为难了!”原本夫人也就没想着带你过去!
李嬷嬷才开口,宝钗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只怕是犯了忌讳。听李嬷嬷话说完,宝钗勉强笑着说道:“嬷嬷多虑了,母亲对自己家的事情一向是操心的,宝钗不过就是白嘱咐一句罢了,若是宝钗的话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夫人见谅。”说着便跪了下去,倒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宝钗自知自己的话犯了忌讳,便连忙朝着云夫人跪下谢罪。云夫人见宝钗如此行径,心中越发瞧不起她了,好好一个姑娘家,偏偏是这等谄媚不要脸的,怨不得连贾家老太君都不愿意她嫁到自己家中,这样的小家子气,若是出了门,只怕在贵人面前丢自己家的人!
“罢了,薛姑娘若是喜欢,便一起来罢。”云夫人见此情景,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便率先扶着身边的李嬷嬷,走出门去。
李嬷嬷原本还想讽刺宝钗几句,见云夫人并不愿意多说什么,也就将嘴边的话咽下肚子里去,想着到了府里头定然要好生教教这“端庄贤淑”的宝姑娘。
云夫人当先带着李嬷嬷和孙嬷嬷朝外走,身后跟着送行的贾母并三春宝钗黛玉一行人。探春原本瞧着宝钗还有几分可怜,但后来宝钗的行径却是让探春深觉丢人,便也不理会宝钗,只上前拉着黛玉的手说笑着紧紧尾随众人;迎春虽说性子懦弱,但也不是心中没有成算之人,见宝钗的丑态,也只顾着往前走;而惜春自来便性子清冷,更是连瞧都不瞧宝钗一眼,只带着身后的入画自顾自朝前走着。
宝钗挨了李嬷嬷一顿话,原本就有些尴尬,如今见众人都不理会她,心中又是难堪又是气愤难耐,只想着日后若是得了势必要好生羞辱她们,狠狠出了今日的这口气才好!
云夫人因想着今日将府中几位姑娘接过府去,便连车马都已经备好了,黛玉姐妹几人只上车就是了。
因探春和黛玉一向是最好的,便选了和黛玉一辆车;迎春自然和惜春一道;唯独宝钗单出来了。
云夫人见宝钗单着,虽说不喜这姑娘,但毕竟应下了人家,好歹也留些脸面,便开口和孙嬷嬷说道:“行了,我年纪大些,人多了倒是闹得慌,你也不必跟着了,只叫她跟着便罢了。”一面说一面拿手指了指李嬷嬷。
那孙嬷嬷也是云夫人跟前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云夫人是给宝钗留脸面呢,便笑着说道:“夫人果然是嫌弃我了,瞧瞧这些花朵一般的女孩儿,莫要说是夫人,便是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了!”一面转身看了一圈,朝着宝钗笑道:“好姑娘,如今还是你和我一车罢,倒叫她们自羡慕去罢。”一面说着,一面就伤了后面的一辆翠幄车。
宝钗见孙嬷嬷主动让自己和她一车,心头的那根弦略略松了些,但心头的不甘心却是越发的强烈了,眼睛直直瞧着前面黛玉等人乘坐的翠盖朱缨八宝车,牙齿都要咬碎了,但那车却是只有两辆,况且孙嬷嬷开了口,自己也不好说和黛玉等人一车的话,便只好憋着心中的一口气上了车。
宝钗原本还有些不忿,可她无意间一转头,却看见薛姨妈和王夫人均是满脸喜色,有些疑惑,待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她二人的想法。那孙嬷嬷虽说是个下人,但也是云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听母亲说是当娘云夫人嫁进慕容家的陪嫁丫头,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平日里对她可是尊敬得紧呢,今日那孙嬷嬷主动唤了自己和她一车,想来也是云夫人的意思。正好借此机会,便可以和孙嬷嬷打听打听丞相府的事情。
一路上,宝钗便旁侧敲击,询问者有关丞相府的事情,让孙嬷嬷烦不胜烦,但碍于面上的情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随意答应几句应付着,那些要紧的事情却是一句都没提,倒是让宝钗空欢喜一场。
到了相府,云夫人将众人带到了自己住的正房,又让李嬷嬷孙嬷嬷招呼着众人坐了,见几人要对自己行礼,连忙拦住,笑着说道:“醒了,你们此番也不是第一次到府里头来,便不必这般小心翼翼,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玩的,只管和身边的人说,可莫要拘着才好。但只有一样,这府里头后院没什么,若是想去哪里便让人带着你们去就是了,但前院是老爷的地方,平日里便是我也不能常去的。况府里头的男人也大多在前院,若是冲撞了,那可就不好了,没得损了你们姑娘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