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这话朝旁边平儿冷笑道:“听听,人家可是听着二爷的话呢,自然是不用理会我这个旧奶奶了!”说完转过头朝兴儿喝道:“完了吗?怎么不说了?”
兴儿磕头说道:“奶奶恕奴才,奴才才敢回。”今日这事情可当真是两头不讨巧,二奶奶难不成会放过姨奶奶?若是叫二爷知道了可又怎么是好呢!兴儿说着话时候已经带着哭腔了。
凤姐将手中茶盏往兴儿头上一摔骂道:“放你妈的屁,这还什么恕不恕了。你好生给我往下说,好多着呢。若是叫我知道了有一句假话,可别说是你了,便是你老子娘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平儿见凤姐摔了茶盏,连忙重新沏了热茶上来。
兴儿连忙磕头回道:“求奶奶开恩饶了奴才这一遭儿罢,奴才再不敢有半句谎话了!二爷听见蓉哥儿的话就喜欢了。后来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弄真了。之后就是蓉哥儿给二爷找了房子,就在府后头。”
凤姐儿道:“哦。”回头瞅着平儿道:“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人家可都住到咱们府后头来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敢情只等着那天我两脚一蹬去了,便顺理成章搬进府来了!或是也不用等着我去了,只等着那天直接在我吃食中下点子砒霜,便万事都了了!等着将她迎进门,再生个儿子,那可就真是四角俱全了!”平儿叹了口气,果然那尤二姐不是个省油的灯,真像奶奶说的那样,等着她进了门,哪里还有桥接的立足之地呢!
兴儿被凤姐这几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不住跪在地上磕头,不住口地求饶,凤姐喝道:“后头怎么回事,还不快说,等着我赏你呢!”
兴儿连忙说道:“奶奶不知道,那珍大奶奶的妹子原来从小儿有人家的,姓张,叫什么张华的,如今穷的只好讨饭。珍大爷许了他银子,他就退了亲了。后来二爷才叫人裱糊了房子,娶过来了。”
凤姐听到这里笑了,转过头看着平儿笑道:“好丫头,如今可看清楚了?咱们如今可早被人家忘到脑后了!这还没休妻呢,便停妻再娶了,也不知道这事情是谁出的主意呢!”转头香型而喝道:“行了,这事情我也清楚了,你便去罢。”
兴儿忖度着凤姐的心思,不敢直接就走,便站在门口垂手而立。凤姐瞧着他似笑非笑说道:“还不快去,好给你家二爷送个信?”
兴儿连忙跪下磕头道:“奴才不敢,如今二爷不在京中,这事情但凭奶奶做主。”
凤姐喝了一口茶冷笑道:“好东西,如今这时候可想起我来了!你这个猴儿崽子就该打死。这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想着瞒了我,就在你那糊涂爷跟前讨了好儿了,你新奶奶好疼你?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二爷如今出京办事去了,今日的事情若是叫他晓得了一丁半点,瞧我不扒了你的皮!”完了转过头来对着低头站在旁边不敢作声的旺儿说道:“好旺儿,很好,去罢!外头有人提一个字儿,全在你身上。”
旺儿听见凤姐这样说,连忙下去,心中却是想着今日的事情得赶紧告诉二爷才是,免得到时候这天大的不是落到自己头上来。兴儿却没听见凤姐让自己走,便不敢挪动一步,只定定站着等着凤姐发话。
凤姐站起身来看着不敢走的兴儿冷笑道:“前头带路,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位新二奶奶是个什么模样!”一面扶着平儿的手便要往外面走。
兴儿心中大叫不好,却是想不到凤姐早早便打好了主意,如今再要去和贾琏说明,哪里还来得及呢,只得诺诺跟上,却听见凤姐一声喝骂:“怎么着,她是个什么金贵的人,我倒是还没那个身份见你哪位新二奶奶了不成?”
兴儿连忙说不敢,心中暗暗叫苦,却只得在前头带路。
凤姐细细审了兴儿和旺儿,拿准了那尤二姐便在贾府后头的小院里住着,心中早想好了怎么对付这位尤二娘子,让兴儿在前头带路领着自己过去。
旺儿在门外听见凤姐的话,心中暗暗叫苦,想着今日的事情若是叫贾琏知道了,自己头上便先落个不是,连忙赶紧往外跑,想着赶紧让人去给二爷带个信才是,不然等到二爷回京来是,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凤姐见旺儿跌跌撞撞往外头跑,早明白了他的那点子小心思,开口喝道:“你给我站住!”说着一面扶着平儿的手几步便走到了旺儿跟前站定。
旺儿是知道凤姐的性子的,登时便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凤姐看着旺儿站着赔笑的样子,冷笑说道:“你跑什么?后头有恶鬼撵你不成?还是忙着去向你那位新奶奶通风报信,好得些赏钱?我这几日精神是愈发短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花样,打量我当真是个傻子呢?原还说让你好生下去想想,如今看来竟是不用了!”
旺儿听见这话吓得眼泪都下来了,连忙跪下磕头求道:“求奶奶饶命,今后再不敢了。”
凤姐看着旺儿笑道:“好旺儿,你是爷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护着爷的。只是你可也给我记好了,你二爷收拾不了你,还有我呢,当真不识抬举,一顿板子打死了你还是轻的。”说着似笑非笑看着旺儿问道:“快出去告诉你二爷去,是不是啊?”
旺儿赶紧磕头回到:“奴才不敢。”
凤姐冷笑道:“如今在我跟前你可还有什么不敢的,只等着我那天两脚一蹬去了,便让新奶奶进门了,到时候才好疼你呢!”说罢啐了旺儿一口道:“还想去哪儿呢,跟着兴儿一起,前头带路!若是慢了一步,可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