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见状连忙跪下磕头道:“老太君明鉴,并非是奴才放肆,只是林姑娘身边的丫头大都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比不得咱们家中的丫头都是知根知底的。如今园中丢了东西,自然是和林姑娘无碍的,只是保不定林姑娘身边丫头拿了,藏到林姑娘箱子里,坏了林姑娘的名声……”
话未说完便看见贾母将手中的茶盏罩着周瑞家的头上一砸,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是搜到主子头上去了!罢了,我也知道我老了,这家中的事情是管不了了,与其这样或者便让人给脸子看,不如这边收拾东西回了金陵,让你们折腾便是,自此之后永不见面是干净!”说完便一叠声让人套车收拾东西。
这话说的可是有些重了,众人连忙跪下求情。周瑞家的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面子,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老太太饶命,只奴才糊涂油蒙了心了,竟是做出这样背主的事情,还请老太太看在奴才这么些年来尽心尽力为府上做牛做马的份上饶了奴才!”一面说着一面连连磕头,就连王夫人也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这样说,是存心要了我的命了!我原是想着只怕家中不知好歹的奴才们偷了东西,将这事情赖到小姐们头上,便想着搜一搜去去疑,万万没有想到这奴才竟是仗着我说的话在园子里胡来,扰了姑娘们的清静。若说是我存了心的,只怕那天打五雷轰呢!”
惜春听见这话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低声说道:“说的可比唱的还好听呢,若是老天有眼,焉能让你活到今日!”虽说低声,但屋子中静悄悄的,为由王夫人和周瑞家的抽泣声,惜春这话却是让屋内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贾母虽说不满王夫人,但长辈说话,哪里有惜春插嘴的份,便瞪了惜春一眼,见惜春仍旧是拿衣服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也甚是不喜。又想到如今宫中元妃娘娘甚的皇上的心意,若是让将王夫人收拾得狠了,只怕娘娘面份上过不去。想了想便转过头来,看着王夫人和周瑞家的说道:“虽说你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但终究是你虑事不周惹出来的祸事!咱们家的姑娘都是大家闺秀,一行一言都是有规矩的,哪里是那些什么暴发户家的可比的?林丫头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手底下的人也是最最守规矩的,哪里会做出你说的那等没来呢的事情来,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这事情快不要提了,若是叫旁人晓得了,咱们家抄了自己家,可真是连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贾母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周瑞家的啐道:“好你个混账东西,我原先看着你是家里的老人了,又是跟着你们太太嫁过来的,便给你几分薄面,没想到如今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你打量着我老了,没法子收拾你们这些奴大欺主的人了?我今儿克讲话说明白了,不过是个奴才,我虽老了,但这点主还是能做的!来人,把她拉出去个给我狠狠打上二十板子,我瞧着以后还有那个敢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便不将主子放在眼睛里的!”
周瑞家的只瞧着王夫人低着头并没有替自己求情的意思,尚且来不及说话,便被几个婆子拖出门去,又听见贾母在里头高声说道:“给我狠狠的打,若是叫我知道谁糊弄我了,便不用在这府中呆着了,直接撵出去罢!”
众人见贾母发怒,均是屏气凝神,唯有宝玉,见事情被说了出来,心中惦念着晴雯,便连忙上前求情道:“老祖宗,晴雯一向是个乖巧伶俐的,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在太太跟前说了她的坏话,太太生气要撵她出去呢!老祖宗,晴雯对孙儿一向是个好的,便留下她罢。”说着便上前扯着贾母的衣袖摇了摇。
贾母这时候听见宝玉的话,知道王夫人是拐着弯削自己的面子,心中更是恼怒,只拿手指着王夫人冷笑道:“好,好,我如今可当真是老了,竟是不防眼皮子底下竟是出了这些幺蛾子!晴雯原是从我房里出去的,若是要撵了她出去,还得问过我这老婆子的意思才是!”说罢紧紧盯着王夫人,看着王夫人渐渐低下了头,盘算着怎么将晴雯撵出去方好。
王夫人低下头,念着手中的念珠,想着宝玉竟是为了一个奴才秧子给自己难堪,当真是叫那些个狐媚子给勾了魂去!正想要说什么时候却听见探春接着说道:“太太,今日孙女儿特地来向太太请罪!”说完便起身从椅子上起来,直挺挺跪在邢夫人跟前,倒是将邢夫人闹了个手足无措。
贾母连声说道:“鸳鸯,快去将三姑娘扶起来。”一面看着探春叹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懂事的,也并不曾做出什么不识大体的事情来,今日倒是请的什么罪呢?”说完边看着凤姐。
王夫人早听凤姐说了昨日王善保家的事情,如今见探春这样,心中登时便慌了,又想着这事情终究是大太太那边的人做出来的事情,见探春跪在邢夫人跟前,彻底放下心来不说话。
探春将昨日的事情细细说了,贾母也不多话,只森然说道:“好,好,好,原来府里头竟是出了这些个混账东西!一并拖出去打上二十板子,我倒是要瞧瞧今后可还有人敢挑唆主子的!”
外边婆子见贾母今日雷霆之怒,不由得胆战心惊,方才听见贾母的话便赶紧进来将王善保家的拖出去,一面还未等着王善保家的喊出声音来便将她的嘴堵了。
这时候王夫人忖度着贾母的心意,便又起身跪在贾母跟前哭道:“媳妇有一句话要想老太太回明,还请老太太恕罪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