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心中冷笑,一面将凤姐扶起来一面好似不经意地笑着说道:“若是果然这样,那可得多谢凤姐姐费心了呢,前几****梦见母亲,直说是生怕我受了委屈,让我将家里的状况细细说给她听呢,只是梦里不觉得,还没说什么竟是就天亮了。母亲说是过不了几日便再来和我说话,若是母亲果然再托梦给我,我也好和母亲说一说凤姐姐的好处不是。”
凤姐原是不信鬼神的人,若是信鬼神,也就不会做出这样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她身上背着的人命只怕也不少呢。但被黛玉这清凌凌却是似笑非笑的么目光一看,只觉得竟是心虚不已。黛玉这几句几句看似毫不在意的话便将凤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细细看黛玉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妥,稍稍放下心来,勉强笑道:“妹妹说笑了,这事情我原是做不了主的,都是太太仁慈。妹妹将来见了姑妈,直说太太的好处便是,可千万别提我的名字,若是真将这事情算在了我的头上,倒是让我臊得慌。”
黛玉却是不像放过凤姐,只捂着嘴笑道:“瞧瞧,凤姐姐一向是个爽利的人,如今竟是也玩起了这虚头巴脑的东西来了。凤姐姐对我的好我是明白的,也是记载心里的,凤姐姐只管放心罢,断然不会少了你的!”
凤姐听黛玉这话中的意思竟是越发明显了,浑身冰冰凉凉的,最小的笑容也挂不住了,连忙磕磕巴巴说道:“妹妹可别说这些瘆人的话了,想是妹妹许久不见姑妈,心里想得慌方才有了这样的梦,姑妈也是挂念着妹妹,怕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黛玉听了这话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凤姐被黛玉这一吓,回过魂来便发现背上凉飕飕的,竟是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又嘱咐了黛玉探春几句话,连忙找了托词带着平儿急急忙忙离开了。
待出了门,冷风一吹,凤姐身上更是冰冰凉凉的,又想起方才黛玉那眼神,竟是觉得心惊胆战。平儿见凤姐的脸色惨白,竟是有些不同寻常的,走路也是摇摇晃晃了,连忙上前扶住凤姐说道:“奶奶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子竟是这样子了,莫不是吹了风了?”
却见凤姐的嘴唇都有些青紫了,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扶着平儿的手慢慢走。待到了小抱厦,进了屋子,便之一头栽在软榻上起不来了。平儿连忙让小丫头去请大夫,又帮着凤姐将以上脱下来,却见那大毛衣裳竟是都湿透了。
这日夜里,凤姐发起了高烧,平儿不停用凉水帮忙擦着额头竟是一点用也没有,到后来竟是说起了胡话,满口的都是:“不要,别来找我……妹妹饶命……”之类的话,将小抱厦中的一众人累了个人仰马翻,知道了第二日清晨方才好些。
几日时间,凤姐便病的起不了床了,家中下人原本就是惫赖的,如今没了凤姐坐镇,更是一团糟,每日里竟是只顾着吃酒打牌的,把个正经主子全都丢到一边去了。
这日贾母在房中,只觉得这几日的胃口竟是不怎么好,便想着让人做了那酸酸甜甜的凉拌鸡丝来吃上几口,谁知到那厨房的人竟是给混忘了,闹得贾母大发雷霆,将厨房所有人一律革了三个月的银米,又将厨房管事的几人撵了出去。下人们见贾母动了雷霆之怒,方才收敛了些。
贾母又见凤姐的病总是不见好,心里也甚是烦恼,在过几日便过年了,正是最最忙乱的时候,若是这时候除了什么岔子,今年这个年可也别过了。
如今这府上正忙着过年的事情,等着翻过了年去,探春和黛玉便要出嫁,宝钗也要进宫选秀,这一连串的事情,若是因着凤丫头的身子耽搁了可怎生是好?贾母越想越烦躁,想起凤姐的身子便让人不由得生气!嫁进府里来这么些年了,时间也不算短了,竟是只生下了一个巧姐儿,一个男丁也没留下,偏生她还善妒,尤二姐肚子里好好一个男胎,竟是就这样没了,也元不得琏二不喜欢她。
贾母正在心烦着,便听见外头的小丫头进来回话说道:“老太太,二太太过来了。”
贾母连忙收拾了心情,点了点头。小丫头会意,赶紧到了门口帮着王夫人打帘子,让王夫人进来。
王夫人剑门见贾母斜倚在榻上,面上似有不豫之色,略一忖度便知道是为了凤姐的事情忧心,于是更加小心谨慎,练满上前向贾母行礼问安之后,方才轻轻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王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这几日可好?”
贾母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不好的,还不就是这样罢了。这几日凤丫头病了,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事情还得你多伤心才是。你也打起精神来,莫要被那起子小人拿捏住了,如今眼看着便要过年了,若是这时候出了岔子,咱们丢得起这个人,宫中的娘娘可丢不起这个人。”
王夫人连忙垂首说道:“是,还请老太太放心,媳妇断然不糊让老太太操心,让宫里娘娘为难的。只是这府中上上下下主子奴才几百口人的事情着实是多了些,也是繁杂,凤丫头管着的时候,还有个平儿在边上帮着她,如今凤丫头病了,平儿自然是要照顾着凤丫头的,我身边的玉钏儿又是远不及平儿一个零头的,还请老太太示下,得让个人帮帮我才好。”一面说着一面便拿眼睛去看贾母,心中打折自己的小算盘。
贾母哪里会不知道王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让宝钗接手管家的事情,只是她怎么可能将偌大的一个贾府就这样交到宝钗这样一个外人手中,便冷哼一声说道:“罢了,你这话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这府上都是姑娘家,宝玉又尚未娶亲,珠儿媳妇我也知道,也是个只会做女红的主,便让探丫头来帮着你管着罢,反正过了年她便要嫁到南疆去了,这些事情她先学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