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
飞驰的的士，后车座上，红雷怀抱着昏迷中的碧云，望着车窗外快速经过的路景，心急如焚，忍不住道：“司机师傅！市一院还有多远？多久能到？能不能再开快些？”
司机道：“你这犀利的三连问我可招架不住。你既然这么急，直接打120，叫救护车接送不就行了？”
红雷道：“救护车赶过来也要时间，反而贻误病情啊！”
司机道：“现在虽然是晚上，可是整条路可是限速的，我只能开这么快了，估计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蓝氏医学研究所
此刻，蓝心昼正置身于回忆的幻境中。
朦胧的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身着康复架，艰难地向前走着。
“碧云，是你吗？”心昼追了上去，拉住了前进的人。
“我走的好辛苦……”
心昼道：“既然你这么辛苦，不妨停下来歇一会儿吧。”
“我何尝不想停下来，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怕，一旦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只有努力地走下去，我才能尽可能地长高，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心昼道：“为何你会那么执着？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
“我确实很傻，但是我愿意。”
“你付出的是爱，但是你挽回的就是爱吗？你确定他是爱你的吗？你变高了，他才爱你，这种有条件的爱不是真正的爱。”
“不，你错了，爱都是有条件的，而且都是庸俗的条件。爱没有条件那是美丽的谎言，是人们隐藏自己庸俗的遮羞布。”
心昼无法反驳，他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但是他能确定，碧云的话适用他自己。
她继续向前走，步履艰难，身体透露着疲惫，但心昼没有再阻止，只是看着她慢慢走远。
慢慢的，心昼感觉到了自己的闭着的眼皮，感觉到了床垫的柔软，想起了自己恢复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你终于醒了，”小葵在自己的床边倒水，“你的老毛病又复发了，看来这次碧云的事真的让你操碎了心。”
“我睡了多久？碧云她怎么样了？”
“你不是睡了，而是昏倒了，昏了三天三夜。碧云嘛……应该截肢了……”
“你……你说什么？呃……！”心昼想坐起来，却根本使不出力，他竭尽全力将右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却不住地颤动。
“你别激动啊！你这手可吓到了我。”小葵对心昼举起了双掌挡了挡。
心昼对此也是心头一阵恐惧。
他的手曾经做过多少精巧的手术，可是如今却好像痴呆症一般颤抖。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终将来临，但不希望是现在。
周少也走了进来。
“碧云，我害了碧云，我……”心昼越想越怕，他无法接受噩梦成真。
周少道：“情况虽然很糟，但没像小葵说的那么可怕，”说着，他一手按着心昼，一手拿着听诊器听着心昼的心率，“还有，你昏了三个小时，而不是三天。”
心昼此刻恨不得立即喷出一口血来，“我的姑奶奶，可别开这种玩笑，我现在经受不了这种打击。”
小葵道：“我也没有完全乱说，自打碧云被他哥抱走后，就断了音讯，现在碧云的这种病况，其他医生一接手，除了截肢，还能有更高明的治疗方案？”
“这……”周少向来憨直嘴笨，一听这话，竟一时间也无力反驳。
心昼道：“你们怎么不跟住他？好歹能知道下落。”
周少道：“你倒好，现在能说这样的风凉话。可别忘了你自己定下的规矩，哪个病人如果自愿中途放弃治疗，你概不负责。到了碧云这儿，怎么就搞特殊化了？”
心昼道：“这怎么一样？要走的是她哥哥，又不是碧云自己的意愿。”
小葵忍不住插话了：“其实我们都很关心碧云姐，可是那时碧云手术并发症发作，没了意识，她哥哥作为她的亲属代她做决定，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周少道：“都是她哥哥，叫什么红雷的，太误事了，好说歹说都白搭。唉，或许就是天意吧。她哥哥既然这么坚决，说不定认识什么有把握的名医，带过去直接给治好了，那也未尝不是坏事。”
小葵道：“还有这么了得的医生？我可还没见过，老蓝的医术都一时间束手无策，其他医生更不必说了。”
心昼道：“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医术天下无敌，俗话说天外有天，不说放眼世界，单说国内，就有很多神乎其技的良医，比如山东济宁人医的贾翔空教授，一手贾式针灸术出神入化，还有北京仁医的欧阳晖医生，被称为外科手术之神，再有就是广州二院的张造极医生，有医魔之称，往近了说，本市三院的林啸宇医生，也是拥有完美手术技艺的医学奇才，这些医生都有一些我无法企及的看家本领。而且医学毕竟是博大精深的科学，我研究医学多年，也只是专注于器官移植，免疫学，基因学三大领域而已。”
小葵道：“原来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医生吗？”
周少道：“老蓝也别谦虚了，虽然当今医学界百花齐放、卧虎藏龙，但也是各有所长，很难说有一个或几个医生可以独领风骚。而且，目前基因疗法，干细胞疗法和激光手术的兴起，传统的外科医生渐渐面临挑战了。老蓝你是外科出身，后转型内科，可以说是内外兼修了，只有这样才能够经受新时代的考验呢。”
心昼叹了口气，道：“我可没那么有远见，我纯粹只是因为自己倒霉飞来横祸，不再适合长时间从事外科工作，才会转向内科和药学研究。”
小葵道：“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你除了这次，平时似乎也不怎么发病，可见特效药还是很稳定地控制住了病情。”
心昼道：“我这个病即便是立即病发致残也是常见现象，所以现在只是在老天爷的怜悯之下侥幸支撑而已。不说这个了，我突然想到，本市最大的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大概距此十五公里左右，我想碧云大概率会在那里。我要打电话过去问问看。”
十五公里外的人民医院
“刘医生，怎么样，我妹妹的情况……”红雷问道。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满面皱纹，消瘦至极，架着的眼镜显系厚重，一派德高望重的医者风范。他推了推眼镜，缓声道：“这位女士的病情很是诡异，经过我们的检查，还是无法充分掌控。”
刘医生点了点片子，迟疑了几秒，然后道：“她的各关节处移植了软骨组织，而且已经长在了一起，这种手术在国内是明令禁止的……”
红雷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到底能不能治？我只要听重点。”
刘医生道：“我这不正在说重点吗？你非得打断我。我的意思是，这个手术国内是不许做的，所以……”
“所以你要报警是不是？所以不打算治？！”红雷厉声道。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行不行？”刘医生道。
“你说你说，我不插话了。”
刘医生道：“我又得重讲，这个手术是不能做的，所以，后遗症和并发症我们其实还不了解。没有相关的病例参考，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红雷道：“那现在怎么办？检查了半天，究竟研究出端倪了吗？”
刘医生道：“目前还不明朗。现在我个人估计，只有三个选择，一是最坏情况，四肢截肢……”
“你说什么？！”红雷怒吼道。
刘医生被惊了一下，全身一震，颤声道：“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
红雷自知失态，抬手欠身道：“对不起。”
刘医生舒了口气：“当然了，这个方案不要说你了，我也接受不了。第二个是，取出软骨组织，这个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不过我这里没人能做到。”
红雷道：“你也不行吗？你不是医生吗？”
刘医生道：“我实话告诉你，这个手术难度很大，一来我不太了解这个手术，二来，移植时间太久，软骨组织已经长在一起了。除非你能把原来动移植手术的那位医生请过来。”
“那个庸医根本就不行，况且，我已经和他彻底闹掰了。”红雷叹声道。
刘医生道：“你是不是对他有偏见啊，其实，那个手术还是很高明的，不是常规医生能做到的。依我看哪……”
红雷提高了嗓子：“别提他了行不行？难道这就没别人了吗？你们这些个正规的医生，怎么还就比不过那个旁门左道的野路子医生了？”
刘医生道：“本市三院有个了不起的外科医生，林啸宇医生，我们医院跟他还有些交情，他虽然是在三院行医，但是手术的设施和条件还是本院最好，因此他来这儿帮你妹妹动手术，应该有一定的把握。”
“林啸宇？”红雷默默念叨了一遍，然后道，“他马上能来吗？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他得马上来，我的妹妹延误不得。……对了，你说的第三条选择呢？”
刘医生道：“第三是保守治疗，就是用药物来消解郭女士的瘀斑。内科医生已经在研究中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眉目，但总算也是个希望。”
此时，有个护士走了进来：“刘医生，刚才有个人打电话来问，有没有叫郭碧云的病人，找的就是您接手的这个病人，还留了个号码。”
刘医生道：“哦？会不会就是……”
红雷道：“难不成是那个庸医打来的？”
刘医生道：“若真是这样，我倒要会会他了，说不定能找到治病的突破口。我先去打电话，你正好可以去看你妹妹。”
……
刘医生办公室
“喂，我是一院的刘医生，对，你是刚才打电话打听郭碧云病人的人吧。”
电话另一头：“对，我是蓝心昼，是她之前的主诊医生。”
“不错，她确实是在本院留医，你这通电话是想打听她的病情吗？”
电话另一头：“其实，我本来是不同意她离开我这儿的，只是她哥哥实在信不过我，你这里如果有把握，那我倒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可是你这儿要是觉得这病棘手，把握不大，就交还给我吧。”
刘医生冷笑了几声：“嘿嘿，我可听说过你，蓝心昼蓝医生，专门用一些投机取巧剑走偏锋的门路治疗病人，而且还专挑一些已经不行了的病人，医死了就说本来就没救了，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而碰巧医活了就洋洋得意，在外边把自己吹成了神医……”
电话另一头道：“你这么说，我虽然不同意，但也反驳不了。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你们这里接了这么一个病人，这样的病例你们应该也没有什么经验，要是在你这里失了手也不好听，横竖我想负责到底。”
刘医生道：“病人在你们没有放弃之前离开的，就当弃权了，也就没有了你们的责任，这是你们这些地下医生的规矩，我懂。所以，这病人你也别管了，还是在我们正规的大医院里治疗比较妥当。我这里有的是济济的医学精英。你会的别人也会，你不会的别人照样会。我已经联系了三院的林啸宇医生。你要是想尽一份力，可以把郭碧云女士的病历资料拿过来，我可以谢谢你，可要是想接回病人，那就死心了吧。”
“好吧，既然林啸宇肯接手她，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会尽快把病例资料发过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