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近乎崩塌,白凉蹬地跃起,挥刀斩开一楼的天花板。
木屑爆碎。
白凉登入二楼,想要找到墨稚和小余庆,却看到墨稚一手提剑一手提着小余庆往外跳了出去……
没急着离开,白凉冲进了房间,将长槊和木匣子带上。
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近乎碎裂的蓝元子打造的长剑。
应该还能用一回。
翻身跃出,身如凤隼飘摇,白凉落地。
身后平安客栈轰然倒塌,灰尘遍起,形成一大圈扩散开。
“咳咳咳……”
在人们的咳嗽声中,两头怪物完好无损地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锦衣少年连连后退。
他只有一支箭。
田狂无声拔出巨大的风刀,刀上镌刻满了蝌蚪般的符文,暗沉的幽光淡淡。
深吸一口气,细密的符文上有明黄的火焰窜出来,将整把刀化作凶烈的火刀。
同时白凉将木匣子背上,长槊插在地上,归刀入鞘,仅仅握着长剑。
明黄火焰熊熊而起,他要再试一次。
长剑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咔咔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斩它!”
田狂声音嘶哑地大喝一声。
他巨大的体型一动,带着难挡的气势,火刀横扫怪物的脑袋而去。
同时白凉一剑刺向另一头怪物的脑袋。
剑刃崩碎,化作碎片,带着火焰朝着四周溅射开。
怪物的身体太过坚韧!
白凉蹬地退回来。
皱眉看向田狂,发现田狂也砍不动怪物,已经跳开。
两人对视一眼。
白凉喃喃道:“它们的身体太坚韧了……”
“仙火不能摧毁,那要什么……”田狂粗大的眉毛紧皱,手中巨刃依然燃着烈火。
如果不除掉这两头怪物,任他们杀害吞吃其他人,越变越大,越变越强,到时候该怎么办?
白凉想起了余三哥,也就是那头肉蜥蜴,也是越吃越强,越吃越大,最后成长到一个可怕的体型。
但是肉蜥蜴至少能砍得动,这俩夫妻变得怪物为什么砍不动?
白凉脑袋有一点晕,虽然只是使用熔火经,但之前身体毕竟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一旦使用仙法,就很容易催发后遗症。
他丢掉了仅剩的剑柄,手握长槊,缓缓后退。
怪物狰狞的口器中发出嘶鸣,如泣如诉。
“它们刀枪不入……没办法,先撤吧。”白凉叹气道。
但是田狂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冲上前去,巨刃连砍,但是依然无法伤到怪物们分毫。
似乎真的没有办法了。
田狂退回来,气喘吁吁。
周围人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并没有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扎堆看热闹。
因为这里大部分是商人,趋利避害远胜常人。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容易让这两头怪物杀个干净。
白凉看到了墨稚,墨稚牵着小余庆往这边靠近,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神色畏缩犹豫。
“你过来干嘛?去城外等着我。”白凉惊讶皱眉,大声喊道。
听到他的话,墨稚撇撇嘴:“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她依然走过来:“我要跟着你……带着这小孩我害怕他变异。”
“……”
白凉翻了个白眼。
墨稚心头紧张,站在白凉身后不远的地方,不停说话以舒缓心情:
“我刚才看到你的仙火了,真厉害!”
“为啥砍不动呀?”
“那个大哥长得都快有大将军高了。”
“诶,为啥你们都会这一招仙法?”
“你和他认识吗?”
“哇哇哇这孩子眼睛在流血!!!”
“……”
白凉回头,无奈地看过去,恨不得一掌将她给打晕。
但是小余庆的眼睛的确又流血了。
他没有变异,只是在哭,流出的泪水是血水。
白凉弯腰擦拭他的血泪,问道:“小余庆,你觉得不舒服吗?”
小余庆一边哭一边摇头,声音颤抖:“大哥哥,我爹娘……怎么了啊?”
“他们不再是你爹娘。”
白凉轻叹,将小余庆的血泪随手擦在衣服上。
转过头去,两头怪物的肢体竟然开始伸长,朝着四面八方扩张,如同一条条腐烂的章鱼触手。
虽然它们的身体移动笨拙,可这些触手肢体速度极快,窜过来的一瞬差一点就将白凉的胸口洞穿!
白凉侧身掠过,一把揪住墨稚狂奔,而墨稚手中揪住小余庆,在风中飘摇。
朝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白凉边跑边吼:“快跑啊!有怪物!”
穿过街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部分群众也有跟着跑起来的,也有原地不动,觉得这少年是来捉弄自己的。
白凉已经自顾不暇,没办法和他们解释。
而且下一秒,那些触手已经来了。
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触手穿过一个行人,触手上瞬间爬出来无数的细小肢体,扎进人的身体,没过多久,肉肢从人的头顶、眼睛、鼻子等地方钻出来,而且越长越粗大,开枝散叶一样变成大量的触手朝着周围袭击。
触手像树根一样疯狂扩张,不放过遇到的每一个动物,将它们变成自己的一个节点,衍生出更多的子根,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
白凉爆发出全力在奔跑,常常差一点便被触手穿透。
“今天我恐怕也会死在这里了。”白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跑掉。
怪物成长得太快,也许他还没有出城就已经被杀死,成为怪物的养分,滋生出一堆腐烂恶臭的触手。
反正自己都要死,那不如留点人活下去。
这个想法一出,白凉就把墨稚朝着城门方向甩了出去,墨稚抱着小余庆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锭十两的大银子砸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银子将地面砸了一个坑。
白凉冷声道:“银子还你,不准跟着我!”
一手持三米多长的龙贲营长槊,一手拔刀,前冲。
留下的背影,让墨稚呆在了原地。
捡起银子,墨稚默然。
她抱着小余庆朝着城门方向继续狂奔。
白凉大喝一声,凤隼般旋身舞动,手中长槊和直刀疯狂舞动。
一长一短,如同残翅的鸟。
绝望,凶狠,暴戾。
事情发生得太快,白凉根本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前自己还躺在被窝里面睡觉,但是现在已经逃无可逃,只能迎接死亡。
他想起田狂和那个锦衣少年,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这小城中的人应该已经死去了大半。
太突兀了。
怪物们带来的灾难有着无法匹敌的破坏力,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摧毁一座县城。
白凉本以为自己将会在这个县城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也许是继续询问余显之夫妇弄清楚变异的原因,也许是某人惹了麻烦然后闹出来一场轰动,也许是遇到什么不平之事拔刀相助……
但他就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惊喜,惊喜之后到处都是绝望。
白凉怒目挥斩这些腐烂的触手,长槊和直刀上已经燃起熊熊仙火,但对于这些触手依然是无能为力的。
而长槊和直刀质量也不如倾尽蓝元子心血的长剑,所以经受仙火炙烤,裂缝越来越多。
白凉身周的触手将他包围,它们想要钻进来杀死这个少年,可是少年的武器将它们击退,在密集的触手长流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但是这个真空地带也越来越小。
白凉并不是擅长力量的武者,而且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越来越吃力。
脑袋渐渐昏沉,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手臂酸软。
一只腐烂触手找到空隙,从他的肩上洞穿过去。
死亡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