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懒洋洋的,洒落在阳台边那盆玉树厚实的叶片上,渗透到叶肉里,一点一点滋润着新生命的脉动。屋内摆放着简单的家具,整体色调呈绿色,被子却是暖色系的红色,且红的喜庆,像极了男女婚嫁的鸳鸯被子,尤其是雌雄鸳鸯戏水时眼睛刻画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瞪出来一样。被子里裹了个人,身子蜷缩在了一起,不深不浅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似也随着某人的呼吸声缓缓地凝固了。
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阳光也越发暖的钻人心窝。
忽地,一阵小调从隔壁传来,节奏欢快,想必是心情好到了极点。声音渐渐近了,但是来人非但没有顾及正在睡觉的某人,反而大声唱了起来。
“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被窝里的某人不耐烦的捂住了耳朵,翻了一个身,将被子掩得更实了。
脚步声近,来人停在了门前。
“咚咚咚咚”
“闺女,快起来了,今天有客人要来,你赶紧准备下。”门外响起自家老爹的话,某人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啊?”某人一阵惊呼,“有人?谁啊?老爹你怎么老把人往家里带,老妈要是知道了会不开心的。”清醒后从床尾拿起衣服往身上套,耳边传来不着调的骂声。穿好一件毛衣后,头从领口中钻出来,眼睛却瞥见书桌上的那一抹绿,神色暗了暗。
好久没浇水了,原来已经冬天了吗?过去很久了呢。
打了个哈欠,再次挠了挠头,搭拉着拖鞋,慢悠悠地打开门,迎面的是自家老爹忙前忙后的身影。
闻着空气中飘着的食物气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抿了下嘴唇。某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语气发酸,“唉,又是谁啊,能尝到老爹你那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真是幸运啊。”
“哈,小思恩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饭可是被送到了医院。”翻炒的动作以及没停,无奈的话语从中年男子口中穿出。
“……我怎么知道你会弄蜂蜜豆腐啊,长这么大头一次碰见这么新奇的食物当然有兴趣了。再说,十几年不见你下厨我以为你想露一手,结果……你是真的不会啊。”
“行了,你快去刷牙洗脸去,等会去接客人。”
“唉,又是我去啊,我又不认识他们,很尴尬的。嗯……前天你让我找的大叔就是,你说人家长着胡子结果他戴了口罩,你说人家有点秃顶结果人戴了个帽子,然后你还说对方穿了个黑色棉袄,背后还印着道闪电。最后我找到他时他说太热了就脱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的某人狠狠地挤了下牙膏,顿时飞出一条白色固状物溅到了洗漱台的镜面上。
听到她的抱怨,赵既明手中的锅铲一顿,“噗。”对方有点哭笑不得,“小思恩你确定不是迷路了吗?那位大叔说你可是在他对面的那条街上转悠了好久,东张西望的搞得人家以为你是扒手呢。”
某人抹去了镜面上的牙膏,双手撑在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阴沉。
赵既明全然不顾自家女儿的沉默,仍在喋喋不休,手下动作也越发利索了。他将洗净的菜叶倒进锅中,油混着水渍发出“滋滋”的响声,滚热的小水珠溅出,随即又在空中瞬间蒸发,冒起一阵阵白烟。
“哦,对了,今天你要去新建路的新惠超市接客人。是个和你一样大的男孩子哟。人家……”
“爸!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总把不认识的人往家里带?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卫生间传来某人的怒吼声。
“哎,这不是还……”
“你……你不会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吧?”语气从震怒慢慢转为了紧张,某人唯唯诺诺地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身子,“爸,回头是岸,收手吧。”
“还没到时候……”被打断的赵既明还没反应过来,案板上切菜的手一顿,愣了半天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脑瓜子有点疼,缓缓举起了菜刀,正值中午太阳高挂,一时间刀面被光线折射的蹭亮。
“赵思恩?!”
“嗯,啊?到!”被吼的某人一哆嗦,立刻挺直了腰板。
“唉……”赵既明看着自己女儿那怂样,叹了口气,“我说你整天在想什么啊?要是把这点求知欲放到学习上,成绩能差吗?”
“嗯……我觉得吧,从遗传学来讲,我的智商完全取决于你两,您说我成绩差那不就意味着……”
“哟,说你一句顶一句,翅膀硬了啊,长能耐了啊。”
自家老爹不可欺,欺了就没有明天了。深知对方的恐怖的赵思恩立马朝赵既明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老爹,我错了啦~自从老妈去世后你就既当爹又当妈的将我从一个小屁孩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了现在,而如今我却不知好歹的顶撞您。是女儿的错,女儿愿以死谢罪。”说着就要从他手中夺过菜刀。
赵既明看了眼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拼命的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嘴角却不自主地向上扬起。握在手里的刀一松,将刀递给她,还用手握紧了对方拿刀的手。
“谢罪吧。”
赵思恩抬头对上自家老爹一副看好戏的笑容,心底一凉。
果然啊,男人就是善变的生物。
拿刀的手抖了下,从眼前人的怀中挣扎出来,迅速将刀放回了案板上,回头时还不放心的将其往桌子中心推了推。
“那那啥客人在哪来着?我去接。”试图避开话题的某人心虚道。
“呵。”
“不过我用塔罗牌占卜,说是今天不宜出门。”
“你骗鬼呢,刚起来就去占卜我怎么没看见?还有你怎么还玩塔罗牌,信信科技吧闺女。”
“哼。”赵思恩轻笑一声,“对对对,唉~也不知道是谁放弃入道转身爱上了一个玩塔罗牌的妹子。啧啧啧。”
空气中跳跃着一个个的光因子,时光恬静淡然。
赵思恩鼓了鼓身穿的肥大棉袄,自动过滤了某人的骂声,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一切照旧。
阳光明媚,鸟雀啁啾。
从来没遇过这么暖的天了,真教人犯困啊。
片刻后。
“老爹,新建路新惠超市是吧?”赵思恩打开门,回头望向翘着二郎腿摊在沙发上的某人。
“嗯。快去吧,人家都等急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等急了,还有,要嫌我慢你倒是自己去啊!”
“嗯?”一击眼神杀飘过。
“好嘞,您歇歇,我立马去。”
“嘭”的一声,从302户跑出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电梯跟前,按下按钮,望着增加的数字发呆。
“叮咚”
按下数字一,门缓缓关闭。
电梯运行。
这次又会是谁呢?唉,老爹肯定瞒了我什么吧。
“叮咚”
还没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低头沉思的赵思恩讲衣服拉链往上提了提,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天气真冷。
“喂!小心!”惊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
“啪”
从高处下落的花盆收到巨大的冲击力,泥土飞溅,瓷片碎了一地。
赵思恩望着身后离她两米远的一堆残渣,感慨万分。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