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车厢都陷入在诡异的气氛中,除了前排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只有他们两个生人的呼吸声在一片安静中异常明显。
“前面在吵架。”坐在他们前面的大爷突然把头扭转过来,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前面在吵架。”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边上的鬼一个个都转过了头,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一句句地重复着。
“开始了。”卫安可此时的表情凝重。
耳边响着宛如催魂一般的阴冷叠音,被整车鬼注视着,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需要做的,可能就是制止这场争吵。”江寒连忙低声道,他已经坐不住了。
直觉告诉他,他们现在不能什么也不做。车开始打晃,像是行驶到了积水的路面。
江寒向驾驶座又看了一眼,司机已经只有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应对着那位红色棉袄妇女的骚扰。
卫安可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站起身来,准备朝前走去。
“借过,谢谢。”江寒朝着自己面前的年轻鬼礼貌说道,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为讨人喜爱而养成的良好修养。
年轻鬼僵硬地侧过身,也只留下一小条供人通过的缝隙。
江寒尽力压抑住自己不住打颤的腿,贴着这只鬼一点点挪出去。
一人一鬼紧紧贴在一起,江寒甚至能感受到它身上滑腻湿润的触感,就好像…鱼身上的黏液。
年轻鬼的死鱼眼珠看着他,苍白的瞳孔里面已经开始泛起血丝。江寒在其中,竟然看到了一丝渴望。
[他们在渴望什么?]
在江寒钻到过道上后,卫安可本想跟出去,没想到年轻鬼径直坐在了她的旁边,不再看江寒,而是盯着她。
“礼貌。”江寒想起他们迄今为止所遇到的几条规则,有些恍然大悟。
如果他没猜错,这辆公交车所要求的就是遵守公序良俗,毕竟它所带来的惨剧是由一场泼妇无素质的拉扯开始的,而酿成苦果的是这些冷漠地没有站出来阻止的受害者。这些鬼所渴望的,应当就是有人可以站出来阻止这场闹剧。他们必须充当这个角色,才可能离开鬼域。
卫安可有些诧异,思索了片刻,旋即露出一个微笑,如同江寒一般说道:“这位小哥哥,借过一下,谢谢。”
公交车晃动得更加厉害了,江寒一边向着站在过道里的一只只鬼礼貌借道,一边焦急地看向前方。
司机已经双手放开了方向盘,与那个无素质的妇女扭打在一起,而这些鬼乘客渐渐面露惊恐,但是似乎除了给江寒两个人让道,它们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渐渐变红的眼睛表明着异变正在发生。
这样下去,也许他们都体会不到被淹死在江里的感觉,就会被失去理智的厉鬼们撕碎。
等江寒艰难地走到扭打的两只鬼面前的时候,司机看上去已经极其愤怒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车上还有那么多人,都住手!”没有遇到过鬼打架的情形,江寒也无从下手,只能在边上模拟着平时遇到争吵的处理方式大声喊道。
但是两只鬼置若罔闻,继续扭打在一起。
卫安可走上前,对着泼妇鬼狠狠踹了一脚,它便咕噜噜地滚到了前门。
也许是没想到有人会敢踹鬼,司机鬼和泼妇鬼都有些发懵,打斗就这样暂停了。
江寒也有点懵,人可以直接接触到鬼体吗?还可以直接造成物理伤害?
司机看了看他们,将扭曲拉长的身子扭正坐回驾驶位,手重新扶回了方向盘。
“不要多管闲事。”泼妇鬼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厉声威胁道。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江寒突然意识到,一旦选择阻止打斗继续,毫无疑问必定会对上这只鬼。
不过,打一只鬼总好过打一群鬼,只要这一只不是太强。再害怕,江寒也只能选择直面这只鬼。在九死之中,博一线生机。
似乎知道了江寒在想什么,泼妇鬼毫无预警地直接冲到他的面前。
“我说,不要管闲事。”它边说着,边将嘴裂开到了耳后,露出一口尖锐宛如鲨鱼的利牙,朝着他的头咬下来。
江寒连忙蹲下身,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无法行动,与此同时,泼妇鬼也没法动弹了。他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卫安可抬着手机做了什么。
紧接着卫安可把江寒从泼妇鬼的嘴下拉出来,带着他向后门跑去。“快!后门下车!只有十秒。”
江寒接触到女孩的手后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有着诧异地看向卫安可,她对待别人的生死显然并没有那么在意。
“学长是一定不能死的啊。”卫安可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低喃了一句。
江寒想到她对自己不正常的迷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站在过道的鬼这次不用他们礼貌请求,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
[规则暂时解除了?]
江寒这样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被卫安可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困住的泼妇鬼已经恢复了行动,她愤怒地朝着他们扑过来,却被过道上的一只只鬼阻拦住。
与江寒期待的相反,拦住它的鬼并没有它强大,一只只鬼被撕碎成片,发出低低的哀鸣。从鬼怪身上溢出的血迹向整个车厢蔓延。
就算被一定程度拖延了速度,这只强大的厉鬼还是很快接近了他们。
卫安可不得不再次举起手机,这次江寒看清楚了,她在对着厉鬼拍照!
泼妇鬼再次被冻结了行动,他们也已经站到了公交车后门附近,司机踩下了长长的刹车,车门正在缓缓打开。
但是这时,卫安可却不退反进,她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面不改色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直直向着泼妇鬼掷去。
染血的刀直直插入泼妇鬼的嘴里,一阵如同烧烤般的滋滋声从它身上发出,车厢里还出现了一股灼烧腐肉的味道。它受到了严重的灼伤,就像刚刚的孕妇鬼碰到江寒的玉佩时一样。
好不容易解除行动限制的厉鬼发出一声尖啸,眼珠完全转化成了赤红色,瞬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