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毕业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教室里突然多出一抹诡异的气氛。
几乎所有人都闭着眼睛，神色虔诚，面部表情各异，焦虑，喜悦，震惊……
略显得有些瘆人。
……
飞升分作两个部分。
祛除体内的浊气，也可以理解为红尘烟火气。
每当浊气少一分，就离“人类”这个物种更远一步。
共分作十成。
虽然并不能提升实力，但这个过程是飞升中最重要的一环。
它代表着境界的上限。
人体就那么大一点空间，要给灵力腾出位置。
毕业届学生中最差的，在学院的帮助下也达到了六成的及格线，这是六年义务教育给到普通人的福利。
想要更多祛气丹，那就只能看个人的财力。
当然，对大部分仅仅想着在灵力中活下去的普通人而言，六成完全足够了。
完成了这一环节后，剩下的就是沟通神主。
神学院用了六年的时间尽量普及上境神主的资料，方便学生去了解更多的神主，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神主进行供奉。
这个过程漫长且没有标准。
运气好的话，也许第一次沟通上境就能遇到对上眼的神主。
运气不好的话，很可能就是下辈子再见了。
飞升者协会帮忙总结出很多办法，例如去侵蚀之地寻找天材地宝进行供奉，相同的属性更容易引起神主注意。
可惜，要钱的。
大部分人只能靠自己持之以恒的沟通上境，希望能打动某一尊神主。
而这群学生，就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时间一到，不管你有没有飞升成功，都会被强制驱逐出学院，给其他人腾出位置。
当然，你离开学院后也可以继续沟通上境，只是失去了进入中级神学院的机会。
大部分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能再往上面走一走。
掏不出更多资源，他们能做的就是再努力一些。
……
苏白鹭坐在讲台后发呆，没有去打扰这群学生。
她目光落在教室最后，那张空荡荡的课桌上，神色复杂。
苏南请假了。
理由是回家给亲戚扫墓。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不舒服，这混蛋是不是太飘了。
苏家哪还有什么墓？
两百多口人的尸体就躺在秦江城的东街上，他敢回去么？
现在就剩下两人躲在这边缘小镇。
他是想帮我扫，还是替自己扫？
看一眼时间，苏白鹭拎起包包朝门外走去。
路过门口时，却见一道乖巧的身影朝自己奔来，埋着头犹豫半天，扭扭捏捏的看向自己，眼里闪烁着担忧：
“苏教授……苏南是不是生病了？”
“……”苏白鹭看着这个叫林语儿的小姑娘，沉默片刻，叹口气：“没有，他去扫墓了。”
“哦。”林语儿明显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突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说苏南是害怕方玉书，所以才不敢来学校。”
“不是这样的，对吗？”她满脸期待的盯着教授。
闻言，苏白鹭又陷入沉默。
略感有些头疼。
许久后才移开视线，淡淡道：“或许吧。”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林语儿小脸一白，贝齿咬住嘴唇，鼓起勇气接着问道：“您知道他住在哪里么，我想把这个送给他。”
说着，她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束干瘪的血红莲花，根茎上缠着一张写满娟秀小字的淡粉色纸条，像是两根丝带似的轻轻拂动。
“……”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手捧莲花，俏脸上满是甜蜜的模样，苏白鹭心中生出一丝烦闷。
眉头轻蹙，耐着性子道：
“不清楚。”
“你……心思要放在飞升上，他不是好人。”
莫名的，向来不爱说话的她，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提醒了一句。
扔下这句话，苏白鹭径直出了教室。
……
校门口。
几个教授笑呵呵的讨论着自己的学生。
突然，有人朝一旁看去，目光落在路过的那道高挑的身影上：
“哟，苏教授，这是去哪啊？”
“我们商量着要不要趁这段时间没事，出去聚一聚。”
苏白鹭摆摆手：“我就不去了。”
懒得理会那群长舌妇的叽叽喳喳，她独自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经过一个路口。
她顿了顿。
忽然走向另一个反向。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条长街映入眼帘。
这里是荒木镇有名的贸易街，仅对半神开放。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做什么，略带迷茫的四处看看。
最后缓缓走至一家店里。
“麻烦给我拿两瓶祛气丹。”
“承惠，六克灵沙。”柜员噙着笑容，伸出手。
苏白鹭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
柜员拿出一个造型别致的小秤，将布袋里碧蓝色的细沙缓缓倒进去，分毫不差。
正准备将布袋还回去，却见那漂亮到令自己都心生羡慕的年轻女孩，伸出手指向旁边：
“那个，拿出来给我看看。”
“您真有眼光。”柜员笑了笑，将一枚巴掌大小的圆润石头取出来放在柜面上。
“取自侵蚀之地大妖的眼睛，水系灵力虽然浓郁，吸纳起来却不如灵沙。”
她没有遮掩，径直将货物的优缺点说个明白。
因为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用于吸食。
这是供奉之物，用来引起水系神主注意的，想必对方家里应该有个还在沟通神主的亲戚。
“一百二十克灵沙。”
“……”苏白鹭犹豫片刻，点点头。
眼睁睁看着柜员将布袋里的细沙倒了个干干净净。
……
……
“我大概是疯了。”
将路上买的熟食放在桌上，苏白鹭头疼的揉着眉尖。
哪怕身为初级神学院的讲课教授，一个月也仅有三十克灵沙的工资。
这是对教授们没时间前往侵蚀之地提升实力的补偿。
一百二十六克，是她大半年的积蓄。
用来买一件对自己修为毫无用处的东西。
她看着桌边上的圆润石头，强忍着心疼感，将熟食装进盘子。
按照惯例，此刻应该会有一头饿狗扑出来。
然后他就会看见桌边上的东西。
自己再回到房间。
对方只要不傻，就会自觉的拿去用。
作为苏家唯一的暗卫，若还不能飞升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在心里替自己解释着。
苏白鹭端坐在餐桌旁，端起碗，伸手夹了一筷子卤牛肉。
房间里无比安静。
狭长双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她决定再等一等。
时间缓缓流逝。
被筷子夹着的牛肉上，诱人的红油滑落。
滴答。
落在白皙的盘子边缘，像是绽开一朵小花。
苏白鹭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清冷的脸庞上忽然多了一抹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