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始终认为，好的演技不一定要浮夸的动作，着墨于表情细微处，多用眼睛去表达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
火柴人黑豆似的眼珠转了转，适当添几分疑惑与迷茫：“你要带我去哪里？”
嗓音微颤，加上一丝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担忧。
饮马溪神主强忍着心中升起的怜惜之意，没有回话，驾着溪流在云中穿行，许久后才缓缓下落，慢步来到一处巨大的掌印前。
它盯着掌印中间的小孔，感知到两股熟悉的气息。
根据气息的稀薄程度，大概能判断出战斗就发生在近几天。
他没有说谎。
想毕，白鹿水汪汪的瞳子里情绪复杂。
闭上眼。
叹了口气：“下次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再睁开时，眸中不再温和，杀机浓郁。
雪白的高大身躯上，一道道蓝色波纹骤现，凝聚成奇异的纹路，顺着脖颈往上，最终化作两枚巨大的鹿角，宛如水晶雕琢的珊瑚一般。
母鹿是没有角的。
所以这是王冠。
代表着它是饮马溪的主人。
“出来！”
“出来！”
“出来！”
连着三道冷斥，像是有道无形力量在翻滚，附近的卵石猛然颤抖，悄然悬浮半空。
整片河滩都被掀开一层！
目光尽头，是一块山坡般大小的顽石，静静匍匐在地面上。
“饮马溪。”
厚重的低吼声响起，顽石翻动，露出一双凶狠的眸子。
“你走错地方了。”
泥土纷飞，露出下方暗黄色的皮毛。
紧跟着，整具身躯直立，遮蔽了天空。
巨大的熊头微微抬起，张嘴露出满口利牙，声如雷鸣：
“回去，我当作没发生过。”
哪里是什么顽石，分明是头遮天蔽日的老熊！
闻言，白鹿低头将苏南放下去，温声细语道：“站远些，别伤着你。”
“别去。”苏南伸手攥住它的小腿。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他只想着能从对方手中逃脱，哪里能想到白鹿居然暴脾气到这种程度，带着自己径直杀上门去。
社会我鹿姐，人狠话不多。
到时候要是打输了，自己恐怕跑不过那头大熊。
白鹿微微一笑。
原本高大的身躯，在乱石滩神主面前便显得有些渺小，仅有对方的巴掌那么大。
它迈开步伐，缓缓朝着巨熊走去，冷冷道：
“食我子民三百二十七。”
“窃我溪中灵荷十六朵。”
“如今又伤我……好友。”它回头看一眼火柴人，担心这个称谓会伤了这小可怜的心。
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方神主。
怎能如此随便。
就算等以后有机会……也要矜持一些。
想毕，伴随着溪流之音，一道碧蓝波涛凭空而显。
“什么子民，不过是一群兽类罢了，本尊嘴馋吃了些，你要多少，这乱石滩的熊崽子随意取用。”巨熊朝后方退一步，地动山摇。
“要杀要剐，本尊不会过问。”
神主交手，涉及领域之争，即决高下，也分生死。
它才不愿莫名其妙的被卷进来。
饮马溪神主的性情向来温和，巨熊之前才敢放肆。
同为小域神主，真打起来，它并没有几分把握。
“随意取用。”白鹿眼神淡漠，把这句话在嘴里咀嚼几遍，一道道水箭在头顶凝聚。
嗖嗖嗖！
分别对准眼睛，喉咙，以及腹部上方神核所在之处。
噗嗤——
坚硬如铁的皮毛在水箭下显得如此脆弱，乱石滩神主一阵低嚎，小山般高大的身躯满是破绽，防不胜防。
它一退再退，终于稳住身形，神色狰狞。
既然谈判宣告破裂，那再继续掰扯下去也毫无意义。
手底下见真章吧。
抬起一只熊掌，只见它身后突然多出一道虚影。
隐约能看出是处河边石滩，泛着苍凉的厚重气息。
哪怕苏南已经站得极远，也能感受到逼人的气势铺面而来，神色凝重，赶忙又往后面撤出些距离。
再看白鹿，身后同样多出一条小溪的虚影，溪边点缀着些许青葱，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见溪中游鱼吐泡。
两片领域的气息相互对峙，渐成水火不容之势。
乱石滩震动，灵力逐渐在巨熊掌中汇聚。
终于，一道巨型掌印凝聚。
看着那熟悉的一幕。
不知为何，苏南居然感受到神骸深处传来些许畏惧。
想必前身就是死在这一掌下。
那么。
白鹿会是什么反应？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只听哗啦啦的水声愈发震耳欲聋，像是把整条饮马溪都给搬了过来。
溪流一端逐渐汇聚，化作了两只犄角。
粗略看去，宛如水龙升空，在云间翻滚吐纳，声势浩大。
熊掌狠狠落下。
水龙朝着小山般的熊躯缠绕而去。
两尊神主同时出手，又不约而同的用了杀招。
溪流凝练，像是一匹缎子，又像是巨蟒捕猎般将巨熊裹起来，传出一道道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而另一侧，仿若实质的熊掌已经将白鹿的身躯覆盖，烟尘四起，大地颤抖。
作为和它俩地位相等的神主，苏南轻咳两声，偷偷摸摸唤出自己的领域虚影。
简陋的石窟，小得有些可怜，挂在空中如同水中倒影似的虚无缥缈，苏南怀疑一阵风就能给它吹散咯。
贫穷使人清醒。
他当即断绝了上去偷袭的念头。
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着结果。
这两位主，无论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趴嗒。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水龙突然崩溃，化作漫天露珠，倒像是凭空下了一场大雨。
见状，苏南心中一紧。
溪流散去，巨熊的身躯重新出现在天地间，脊背略微弯曲，死死瞪着灵力熊掌的地方。
烟尘缓缓散去，白鹿眼中带着些许疲惫，硕大的湛蓝鹿角已经消失不见，一个由迅疾水流组成的球体将其包裹在中间。
它迈开步子，踏踏朝前走去。
视若无睹的越过巨熊，抬起蹄子，在对方身后的土堆里挑挑捡捡，翻出一大堆泛着灵光的物件。
过了一会儿，它从中挑出一朵造型独特的植株。
四片圆圆的叶子，围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花骨朵，花瓣上面长有几道奇异白纹。
将其叼在嘴里，漂亮的眸子眯成月牙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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