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白回府后,找来代领管家之职的护卫长周武,告诉他自己被皇上派去江北大营,无召不得回京,自己不在王府这段时间就由周武全权打理上下,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派人传信到江北大营。
安排好王府之中各项事务,再收拾了一番行李,姜一白就等着明日一早出京,赶去江北大营。
呆坐在家中的姜一白总觉得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苦苦思索着到底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对了,还没有和月婵姑娘道别,今晚就去醉月楼再听听月婵弹琴,顺道给她道别吧。”
拿定主意,姜一白就又出了王府,走上金陵街,前去离家不远的醉月楼见京州花魁月婵姑娘。
几乎整天都亲自在醉月楼门口揽客的月娘今日也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路边,拿着她那张很是显眼的大红色丝巾,不断挥舞着招揽客人。
这时月娘也看见了正向醉月楼走过来的姜一白。
月娘植根京州城多年,认识很多达官贵人,自然也是打听到了姜一白的真实身份,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位俊俏公子居然已经是当朝的九江郡王姜一白,深受皇上恩宠,在京州城可以说是一时无二。
“哟,这不是姜公子吗,快快进来,让醉月楼的姑娘们好生伺候着。”
姜一白听见月娘在叫自己‘姜公子’,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告诉过她真实是姓氏啊。
刚刚把姜一白拉进醉月楼,月娘立即收起方才的媚笑之态,走到姜一白身侧,缓缓跪下:
“妾身月娘,拜见王爷,还请王爷宽恕之前月娘照顾不周之罪。”
姜一白这才明白了,原来是月娘那日见到黄德贵这样的贵人都对自己十分恭敬,出于好奇,便找了常来醉月楼的几个朝中大臣多方打听,这才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知者无罪,既然是我自己刻意隐瞒身份。那就怪不得你了,快快起来吧,还是给我定一个清净些的雅间,再把月婵姑娘叫来,我要听她抚琴几曲。”
月娘连忙起身,先带着姜一白去了二楼环境最好的一间雅间,再亲自去月婵的房间,把月婵姑娘找来,顺便还要叮嘱她几句,以免引得九江郡王不高兴。
还是和之前一样,月婵身着一身绣有白莲的丝质长裙,脸上还是围着白色面纱。再联想到月婵外柔内刚的性子,姜一白不由得心生赞叹:
“果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民女,月婵拜见王爷。”
“姑娘快快请起,我在外面才是什么王爷,到这里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听众而已,这些繁文缛节的姑娘大可不必在意。”
姜一白并不是希望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九江郡王,他也渴望着能够有一群普普通通的知己好友,不问政事,只话家常。
还是一曲熟悉的《念人归》,琴声悠悠,情义绵绵,这首由前朝女词人填写的太平调每次都浸润着姜一白的灵魂。
女词人薛妱的丈夫李克是前祁北梁道行军大总管,恰逢北夷入侵,随祁武帝出塞御敌。
天水城一别,夫妻几年不见。薛妱为了寄托对于夫君的思念,写下了这一首千古绝唱《念人归》。
念人归,人却未归。
李克跟随祁武帝在漠北冲锋陷阵,虽然身为大将军,但是仍然身先士卒,最终战死盐湖,再也无法回到妻子身边。
薛妱听闻夫君战死漠北,也不愿独活,仅以三尺白绫,了此一生。
略显忧伤的歌赋,加上如此凄美的故事,在之后的五百年里,一次又一次地打动着听者的心,年轻的郡王姜一白就是此中人。
每当听到这首曲子,姜一白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人,从未谋面但是深爱着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舍掉性命的父亲,还有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北辽姑娘。
念人归未,人未归,或是生死两相隔,或是海角各一方,茫茫人世惶惶人事,得到了就难免会失去,姜一白希望得到但是从未习惯失去。
只得酒入愁肠,以醉解忧。姜一白又缓缓端起酒杯,正要将一杯清酒送入喉中,突然从身后的窗外飞来一柄长剑。
姜一白侧身一躲,长剑剑身擦过脸颊,击碎了手中酒杯,最后插在雅间屏风之上。
姜一白马上起身,护在月婵身前,以免刺客伤到她。
“月婵,现在切勿轻举妄动,这刺客武道修为极高,连我都无法探知他的踪影。”
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后背发凉,姜一白陡然转身,死死摁住月婵那拿着匕首的右手:
“原来你和刺客是一伙的,看来你只有和我走一趟了。”
没有等到月婵多说一句话,姜一白一记手刀将月婵打晕。
......
等到月婵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的装饰极为考究,古董绿植应有尽有,房间内还有一间小书房,书架上全是古今典籍。看得出来房屋的主人是个有品位的人。
“我昨日是想刺杀姜一白,可是被他发现了,然后又被他打晕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月婵联想到昨夜在醉月楼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对着门外说到:
“有人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回答月婵,月婵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门口,刚一推开门,就发现了门外两侧,包括门前的小院子里全是身披甲胄的士兵。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些士兵一个个如同石像一样站着不动,丝毫没有要回答月婵的意思,月婵只好再试探性地往门外迈了一步。
这一只脚还没有落地,门外所有士兵齐齐拔出腰间钢刀,虽说真实身份是个杀手的月婵受过专门的培训,但是还是被眼前这齐刷刷的钢刀吓了一跳,又只好把脚收了回去。
这时,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姑娘,小姑娘把食盒放在月婵房间门口后,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月婵叫住:
“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小姑娘看了看月婵,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对月婵说:
“这里是九江郡王府,王爷吩咐了,要姑娘在这里安心住下,哪里都不许去,等他回来再和你好好叙旧。”
原来是姜一白昨日把月婵打晕之后,叫了醉月楼老板月娘进来,看着这老板似乎也不知情,就告诉月娘这月婵姑娘其实是个刺客,刚刚就要刺杀自己,凶器都被她握在手中。
一听这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月婵居然是刺客,自诩最能识人的月娘也被吓了一跳。
不想让醉月楼跟着趟这趟浑水,月娘连忙让姜一白将这个刺杀郡王的罪犯带走审问,于是姜一白就扛起晕倒的月婵,把她带回自己的王府。
由于姜一白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京州城赶赴江北大营,也来不及再查清楚这刺客背后的事情,就把月婵关在王府后院的海棠苑内,再安排了两班王府护卫日夜看守着月婵,等自己从军营里回来再作审讯。
到说这九江郡王也是怜香惜玉,王府之中明明带有地牢,但是还是给月婵安排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子,说是关押,其实就是换了个环境不错的地方居住罢了。